平樂一下子清醒了許多,趕緊把耳朵貼在帳上細聽。
像是巴吐爾的聲音,“大汗呢?”
一個士兵回話,“在平樂阏氏帳裡。”
另一個士兵的聲音,“巴吐爾将軍,出什麼事了?”
巴吐爾的聲音,“最北邊的那片營帳起火了,火勢雖然不大,但是原因不明,而肅安王的軍隊走到風疾坡,就紮營不動了,我擔心這兩件事之間會有關聯。”
又一個士兵的聲音,“蔣軍會不會多慮了,我聽說啊,那幫大魏人都嬌氣的不行,走幾步就要歇一歇,要是趕上了風沙天,隻怕沒個一年半載都回不去大魏呢,哈哈哈。”
幾個士兵跟着哄笑起來,“是啊,秋天幹燥風大,起火也是尋常事,滅了就沒事了。”
“有什麼可笑的?!”巴吐爾的聲音裡帶着怒火,“你們将軍呢?”
第一個士兵嗫喏着回話,“我們将軍多吃了幾碗酒,有些醉,早早就回去歇下了。”
巴吐爾罵了一句,還要說什麼,就聽遠處急匆匆的腳步聲。
一個士兵小跑着過來傳話,“不好了将軍,西邊營帳也起火了,火勢很大,托乎提将軍已經趕過去了。”
巴吐爾轉過身去,果見火光沖天,他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随後吩咐道,“别慌,你先去東邊和南邊,讓那邊巡邏的士兵加強警備,再回去找到托乎提,就說是我的命令,讓他仔細清點附近人口,一定要抓住縱火之人。”
那個士兵應了聲“是”,連忙小跑着去了。
巴吐爾接着吩咐,“你,去找你們将軍,無論他醉成什麼樣子,你都要把他給我弄醒!剩下的幾個都在原地守着,哪都不要去。”
平樂一喜,是晗安哥哥來救她了。
這一天,終于到了。
她歡喜的幾乎要流下眼淚,忽聽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聲響起,這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平樂慌亂起來,後背抵住帳門,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起。
巴吐爾疾步往大帳行來,門口的兩個武士攔住了他,“巴吐爾将軍,大汗正在休息。”
巴吐爾怒斥,“讓開!我有很重要的軍情回禀大汗!”
兩個武士互相看了一眼,“對不起将軍,大汗休息的時候一向不準人打擾,您知道的。”
“滾開!”
“什麼事啊?”
平樂身子一顫,幾乎要暈厥過去,這居然是可汗的聲音。
她緊張地望向床上,見他仍舊躺着,似乎并沒看見自己,她勉強穩了穩心神,趁着夜色,蹑手蹑腳地爬到桌下躲了起來。她的心砰砰直跳,隻能撫着胸口,一遍遍告訴自己要鎮定。
巴吐爾在外面高聲回話,“大汗,出事了,北邊營帳和西邊營帳先後起火,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但目前還沒有結果,我擔心,這件事和肅安王有關。”
可汗“嗯”了一聲,聲音有些慵懶,像是還未睡醒。
随後平樂就聽見了輕輕的拍打聲,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他這是在找她!
可汗沒有摸到平樂,猛地翻身坐了起來,他經過平樂身前的時候,平樂緊緊屏住呼吸,直到他走遠了才勉強松了一口氣。
可汗一把掀開帳門,“平樂阏氏去哪了?”
兩個武士面面相觑,“沒看見平樂阏氏出來呀。”
可汗聞言,搶過一個士兵手裡的火把,轉身又進了營帳。
他踢開凳子,推開箱籠,舉着火把找遍了整個營帳,卻都沒發現平樂的蹤迹。火光忽閃之際,他突然發現平樂正躺在床上撐頭看着自己,她的眼神迷迷糊糊,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不解的問,“大汗在找什麼?”
可汗愣了一下,随即向她走了過去,“你剛才去哪了?”
平樂搖頭,“我一直在這兒啊。”她低下頭,臉上一抹嬌羞,“大汗把人家的衣服都給扯壞了,我還能去哪?”
可汗臉色陰鸷,他将火把舉到她的臉上,粗糙的大手像鐵鉗一般,死死扼住她的下巴,“平樂,我再問你一遍,你剛才,去哪了?”
炙熱的火光閃爍跳動,一如平樂驚恐不定的眼神。
平樂拼命搖頭,“沒,沒有啊。”
突然,帳外有人大喊,“不好了,肅安王率軍從北邊進來偷襲咱們了。”
又有一人大喊,“将軍,肅安王率軍從南邊打進來了。”
可汗罵了句“混賬”,不再理會平樂,轉身出了營帳。
巴吐爾正在外頭發火,“怎麼會有兩個肅安王,說清楚,肅安王到底在北邊還是南邊?!”
士兵吓得直打哆嗦,“領頭的都是肅安王的裝扮,身量也都差不多,天黑,離得又遠,實在是看不清楚。”
可汗掀了帳門出來,看見巴吐爾,沉聲問道,“我不是吩咐過你,給我仔細盯着肅安王的動向嗎,你就是這麼盯的?”
巴吐爾趕緊跪下,“探子一更的時候回來報信,肅安王已經在帳内歇下了,我料着今夜無事,這才疏忽大意了。巴吐爾有罪,還請大汗治罪!”
可汗眼神犀利,擡眼掃視一圈,怒問,“穆則帕爾何在?”
穆則帕爾剛被士兵叫醒,聽見可汗問他,慌裡慌張地趕過來跪下,可汗看見他這副樣子,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上去就狠狠踹了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