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是你的陪嫁丫鬟,她跟着你一同入宮,你們主仆之間的情份應該不淺吧,她為何要無故污蔑你呢?黛常在,如果你還是不肯老實交代的話,本宮就隻好對你用刑了。”
“清者自清,臣妾沒有做過的事,臣妾沒有辦法認下。”
“好啊,本宮倒要看看,你的嘴究竟能硬到什麼地步。來人,上拶刑!”
侍衛将拶子套在了申如黛的十個指頭上,“回禀皇後娘娘,可以行刑了。”
魏皇後俯視着申如黛,“本宮聽聞,黛常在畫得一手的好丹青,尤其是那梁上燕,描得最為傳神。隻可憐黛常在這十指纖纖,一旦用了刑,别說作畫了,就是日常飲食起居都困難。黛常在,本宮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招不招?”
申如黛緊緊咬着下唇,跪在當地,默不作聲。
魏皇後冷笑一聲,随即揮了揮手。
兩個侍衛立時攥緊拶子兩側的繩子,隻聽得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來,這喊聲甚是凄厲,在冰冷空曠的大殿内不停地飄蕩,回響,吓得在場之人無不垂首,不忍去看。
正在這時,忽聽一聲“住手”,衆人循聲望去,見是魏晗烨疾步走了進來。
因為魏皇後沒有作聲,兩個侍衛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孤說,讓你們住手!”
魏皇後略一擡手,兩個侍衛這才松開了拶子,向後退了一步。
申如黛滿頭冷汗,癱軟在地,她的十個指頭血淋淋夾在拶子中間,因為剛才用力太過,此刻侍衛雖然已經松手了,那拶子還是死死纏在皮肉之間,分不出個個數。
魏皇後并沒有責怪魏晗烨的意思,隻說,“烨兒,你先去看看你的父皇吧。”
魏晗烨望着殿内的慘象,眉頭緊蹙,卻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烨兒慈心,本宮也不願傷你性命,來人,把她押下去,先關着,等皇上醒了再發落。”
兩個侍衛一邊一個,把申如黛給拖了下去。
席容皇貴妃垂眸望着當地的一塊金磚,因為經年累月的緣故,磚上已經有了細微的裂痕,申如黛的血攤在磚上,正往縫裡緩緩滲着,她看了一時,莫名覺得心驚,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霧飄渺間,她忽然就意識到了魏皇後的真正用意,不覺擡眼看她。
魏皇後沖她微微一笑,“席容皇貴妃,本宮依稀記得,去歲賞花宴上,是你舉薦申如黛入宮的。本宮還聽說,宰相大人同申如黛之父,大理寺右寺丞申遠私交甚笃。”
席容皇貴妃穩穩當當地擱下茶盞,回她一笑,“姐姐該不會想說,妹妹便是黛常在背後的主使之人吧?”
“妹妹還是這麼聰慧,一語便道出了本宮心裡頭想說的話。”
“隻可惜,黛常在尚未招認,姐姐再怎麼費盡心機,也沒辦法把這盆髒水潑到妹妹身上。”
“不急,本宮會讓她招的,她今天就算是死了,也得給本宮畫完押再死。”
“那妹妹就祝姐姐心想事成,美夢成真了。”
這時,偏殿裡突然傳出了喜極而泣的聲音,“父皇,你醒了!”
席容皇貴妃顧不得再和魏皇後糾纏,快步跑了過去,她才跑到屏風跟前,便被雲英伸臂攔住,紫藤看見雲英擋在前頭,上前喝道,“放肆!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擋娘娘的路!”
魏皇後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她瞥了席容皇貴妃一眼,“妹妹,你記住了,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不論什麼時候,這規矩都不能亂。”
席容皇貴妃手裡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碎了,她把帕子揉成一團,塞進袖中,跟在魏皇後的身後走了進去,采碧扶着賢貴妃,琉璃扶着趙妃,緩步跟在後面。
魏帝果然已經醒了,正靠在魏晗烨身上喝藥,他擡眼掃了一遍衆人,開口道,“皇後,太子,還有周赤留下,其他人都去殿外候着,若無傳召,不得觐見。”
席容皇貴妃臉色難看,卻也知道眼下不是撒嬌使性的時候,她轉身同衆人一起退了下去。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魏皇後終于扶着雲英的手走了出來,她立在殿門旁邊,對同她一起出來的李義道,“請李公公宣旨吧。”
李義颔首,高聲道,“陛下口谕,黛常在嫌疑重大,着令太子從速審理,刑部尚書張悍,大理寺卿許忠和協審。趙妃乃是奉安宮主位,亦有包庇之嫌,即日起禁足宮中,無诏不得出。如今西域生變,正是多事之秋,朕身體欠佳,恐生動蕩,遂命太子魏晗烨監國,大将軍霍淳帶兵入宮,全權負責宮闱安全。另,席容皇貴妃之女魏風漪,賢貴妃之子魏晗遠,朕素甚愛,為其安全考慮,着令送入中宮,暫時交由皇後照看,欽此。”
席容皇貴妃,賢貴妃,趙妃紛紛跪下,“臣妾接旨。”
席容皇貴妃行完了禮,立即扶着紫藤的手站了起來。
魏皇後挪了幾步,正正好好擋住了她。
“皇後娘娘,臣妾要去瞧瞧皇上。”
“皇上喝完了藥,已經歇下了。”
“臣妾就看一眼,就一眼。”
“皇上說過,若無傳召,不得觐見,席容皇貴妃該不會是想要抗旨吧?”
席容皇貴妃忿然拂袖,“皇後娘娘就這麼急不可耐嗎,皇上剛剛病倒,娘娘就把臣妾的孩子,還有賢貴妃的孩子囚在中宮,充當人質。現下臣妾不過是想看皇上一眼,娘娘都不肯。皇後娘娘此舉,怕是想學呂後稱制,武後稱帝,排除異己,把持朝政吧!”
魏皇後臉色難看,“放肆!本宮貴為中宮之主,後宮大小事宜均屬本宮分内之事,豈容你随意置喙?皇上讓漪公主還有哲遠王搬進中宮,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那不成,席容皇貴妃已有反心,所以才會覺得漪公主進了中宮,便是做了人質?”
賢貴妃瞧着情形不好,連忙上前溫聲解勸,“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皇上尚在病中,恐怕聽不得這些吵鬧。越是這種時候,咱們姐妹越是要齊心協力,萬不可自生龃龉呀。”
魏晗烨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賢娘娘說得不錯,父皇既然将朝政暫時托付給了孤,孤自然要為父皇守護好大魏江山,還望諸位娘娘也能理解父皇的這片苦心。”
賢貴妃道,“殿下客氣了,皇後娘娘,臣妾這就回宮,收拾收拾東西,将遠兒送過來。這段時間臣妾就偷個懶兒,遠兒他,就麻煩皇後娘娘幫忙照看了!”
魏皇後颔首道,“賢貴妃放心,本宮必會将其視為己出,用心照拂的。”
賢貴妃拉了席容皇貴妃一把,“席容妹妹,我們一道走吧。”
席容皇貴妃咬着牙,禮也不行,轉身一摔簾子,便出去了。
賢貴妃向魏皇後行了一禮,也出去了。
魏皇後看向趙妃,和藹一笑,“皇上的旨意,本宮也不能不遵,趙妃,你就先委屈一段時間,等真相大白了,你的禁足自然便可以解了。”
趙妃的臉上看不出悲喜之色,“皇後娘娘放心,臣妾謹遵聖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