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樂宮。
賢貴妃卸掉護甲,仔細剝着核桃,小丫鬟進來通禀,“娘娘,淑妃來了。”
“快請淑妃娘娘進來。”
采碧上前挑起簾子,“淑妃娘娘慢點,才下了一場春雨,您呀仔細腳滑。”
淑妃微微一笑,颔首示意,對賢貴妃行禮道,“姐姐,我在宮裡呆得怪悶的,來瞧瞧你。”
“可不是怪悶的,我正愁沒有說話的人,可巧你就來了,快坐吧。”
淑妃看見桌上的一小碟核桃仁,笑道,“剝這個東西最費指甲了,姐姐想吃,交給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自己親自動手呢。”
賢貴妃吹掉核桃仁表面的一層皮衣,輕輕擺在碟中,“這是給遠兒剝的,有日子沒見到他了,一會兒剝好了,讓采碧送去中宮,也算是我這個為娘的一點心意。”
“哎,姐姐要是想哲遠王了,何不自己去中宮探望他,想來皇後娘娘也不會不答應的。”
“我去中宮,皇後娘娘自然不能回絕,可她一定會覺得,我不放心把遠兒交到她的手上,眼下皇上病重,前朝,後宮都亂成一團了,我不能再讓皇後娘娘多心。”
“姐姐真是賢德呀。”淑妃吩咐采桑,“去打水來,本宮等下淨了手,陪姐姐一起剝。”
賢貴妃笑了笑,“快歇着吧,我可不敢勞動你,記得從前還在魏王府的時候,我們一塊出去踏春,你被花萼上的刺兒劃傷了手,哭了一下午,吓得本宮後來再也不敢帶你摘花了。”
淑妃掩面而笑,“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姐姐怎麼還拿這事取笑我。”
賢貴妃的神情有些恍惚,“是啊,都過去二十多年了,真快呀。”她将碟子交給采碧,“你給遠兒送去吧,若是碰上皇後娘娘,就說是禦膳房送來的,别說是本宮剝的。”
“是。”
“對了,我聽采碧說,平樂公主有消息了,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淑妃今日戴了一支嵌有和田玉的楊柳垂絲步搖,她溫婉一笑,仿佛從山水畫中走出來的江南佳麗,“是啊,西域生變,新可汗修書一封,說是會好生禮遇公主,以示和睦友好之意。”
“公主平安無事便好,省得妹妹寝食難安,日夜惦念,為她懸心。”
“隻是,西域可汗說,平樂現在懷有身孕,不宜舟車勞頓,所以要等公主平安生産了,再送公主回來,這麼一算,本宮至少還得一年才能見到平樂呢。”
“好事多磨,倒也不必急在這一時,何況公主肚子裡懷的可是西域未來的可汗,妹妹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說來也是奇怪,這新可汗殺了舊可汗,卻對平樂如此禮遇,本宮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平樂公主是皇上欽封的固倫公主,身份何等尊貴,西域可汗自然要顧忌一二。何況,這新可汗剛剛上位,若是不趕緊向咱們大魏示好,如何騰出手來平定他們西域内部的禍亂。”
“也罷,憑他為了什麼,隻要對我的平樂好,本宮便謝他。”
“不過,蘇裡唐已死,他和宰相席容炎之間是否有所往來,倒是說不清了。”
淑妃微微皺眉,“聽說肅安王回京之前,便向皇上呈了書信,詳細說了西域内亂的事,可是這封信在奉城一帶逗留了好久,直到肅安王奉命回京的前一晚,才慢慢遞了出來,奉城知府韓轍解釋說是大雪封路,這才耽擱了。可他一向與宰相往來密切,他的所作所為,隻怕就是宰相的授意,本宮不能不疑心。”
賢貴妃猶豫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本宮想要告訴妹妹。”
“姐姐請說。”
“妹妹,你得先答應我,無論我一會說了什麼,你都不能急躁,更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
淑妃向采桑使了個顔色,采桑會意,立即退了下去。
賢貴妃揮了揮手,殿内的人也都行禮出去了。
淑妃神色急切,探身問道,“還請姐姐告訴我實情。”
“不瞞妹妹,此事我也知之甚少。隻是元宵前夕,皇上曾傳召過我一次,問我近來是否收到過安兒的家書。我說沒有,皇上便囑咐我,如果收到了家書,一定第一時間送到長樂宮,而且,不管信裡寫了什麼内容,都不準外傳,更不準告訴妹妹。因為皇上的囑托,本宮一直沒敢告訴妹妹這件事,隻是眼下平樂公主已經無礙了,本宮想,便是同妹妹說了,料也無妨。”
“那姐姐後來收到肅安王的書信了嗎?”
“沒有,一封也沒有。”
淑妃歎了口氣,“想也無用,肅安王就快回來了吧?”
賢貴妃點頭,“是啊,算算日子,也就在這幾天了。”
采碧慌裡慌張的跑了進來,“娘娘——”
“怎麼了?說走嘴了?”
“不,是王爺出事了。”
賢貴妃霍地站起身,“遠兒怎麼了?”
采碧拼命搖頭,“不,哲遠王沒事。”
“那就好。”
“是,是肅安王——”
賢貴妃面色蒼白。
“姐姐!”淑妃趕緊上去扶住賢貴妃,“姐姐别着急,先聽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賢貴妃勉強撐着精神,“采碧,你給本宮說清楚,一個字都不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