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
魏風漪一筆一畫,正往紙上描着卍字狀的花紋,寫完一張,便将紙揉成一團,擲在地上。
丫鬟香羅端着一碗冰酪進來,“哎呀,公主怎麼又扔了一地呀。”
魏風漪丢開麒麟筆,由着墨汁浸透紙面,“母妃讓我有空練練字,可我越練,心越不靜。”
“公主這是思念娘娘了,來,先吃點東西吧,奴婢看公主午膳的時候都沒怎麼動筷子。”
“哇,是冰酪呀!香羅,還是你貼心。”
香羅笑道,“公主喜歡就好。”
魏風漪吃了兩勺,忽然豎起耳朵,“咦,哪裡來的琴音呀?”
“聲音像是從哲遠王屋裡傳來的。”
“哲遠王?嗷,我知道啦,就是宮人嘴裡的那個啞巴王爺,聽說他和我差不多大呢!”
“公主,這話可不能亂說,賢貴妃娘娘要是聽見了,肯定會生氣的。”
魏風漪頓時來了興緻,“管他們呢,你陪本公主去看看這個小啞巴!”
風過,竹簾微動,魏晗遠一襲白袍,彈得忘我,絲毫未曾留意偷偷溜進來的魏風漪。
魏風漪傾耳聽了一陣,待他一曲畢,撫掌而笑,“哲遠王,其實你也不是小啞巴嘛。”
魏晗遠扭頭端詳着她,“你是誰?”
“哼,你居然不知道本公主的名字。”
“公主?你是,席容皇貴妃的女兒?”
“不錯。”
魏晗遠神情淡漠,“本王知道了,你可以離開了。”
“喂,你什麼态度呀。”
“你不走,我走。”魏晗遠抱起琴,就往門外走。
魏風漪叉着腰,擋住了他的去路,“你不許走。”
魏晗遠才要伸手推她,便見她仰着臉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要是敢動本公主一根手指頭,本公主一定給你好看!”
魏晗遠第一次遇到這麼刁蠻的女孩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隻得抱着琴又坐了回去。
魏風漪一臉得意,沒話找話,“你會彈琴呀,是哪位師傅教你的呀。”
魏晗遠冷着臉,看也不看她。
魏風漪再接再厲,“你剛才彈的那首曲子好聽極了,叫什麼名字呀。”
“晗遠剛才彈的那首曲子名叫《關山月》。”
二人擡眼看向門外,隻見魏晗烨負手走了進來。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顔。高樓當此夜,歎息未應閑。晗遠,你彈此曲,是在擔心兄長吧。”[1]
魏晗遠起身行禮,“太子殿下。”
魏晗烨笑着扶他,“太生分了,論起來,孤也是你的兄長,你該喊孤一聲皇兄才是。”
魏晗遠搖頭,“不,君臣有别,先君臣,後兄弟。”
魏風漪歡喜的跑上前去,“晗烨哥哥!你來啦!”
“是啊,來看看你們,漪妹妹,你在這兒呆的可還習慣嗎?”
“嗯——不太習慣,我隻帶了香羅一個丫鬟過來,這兒的人都不愛和我說話,也沒有人陪我玩兒,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結果還是個不愛說話的小啞巴。”
魏晗遠有些生氣,“你說誰是啞巴?”
魏風漪撇了撇嘴,躲在魏晗烨身後,隻露出一個小腦袋,“誰不搭理我,誰就是啞巴。”
“好了好了,晗遠性子沉靜,素來不怎麼愛說話,漪妹妹,不可以胡說。”
“好吧,漪兒知道錯了。”魏風漪低下頭,“其實我就是太無聊了嘛,皇後娘娘不準我出去,母妃也不來看我,每天呆在這個小小的宮殿裡,真要把人給憋壞了。”
魏晗烨略作思量,“孤今日正好有空,你想玩兒什麼,孤陪你們玩兒。”
魏風漪拍掌,笑得歡快,“太好啦,晗烨哥哥,那我們就玩投壺吧,好不好?”
“好,晗遠,一起玩呀?”
魏晗遠遲疑了一下,微微點頭。
“袁青,你去把本公主屋裡的青白釉投壺取來。香羅,你來給我們計算籌數。”
魏晗遠道,“太子殿下先請吧。”
魏晗烨接過羽箭,一投即中,香羅道,“有初,太子殿下十籌。”
“晗遠,該你了。”
魏晗遠捏着箭尾,瞄了半日,這才投了出去,隻見那支羽箭倒立着進了壺中。
香羅道,“可惜了,哲遠王倒中,不計籌數。”
魏晗遠倒是笑得風輕雲淡,“本王一向不擅騎射,讓各位見笑了。”
“讓我來!”魏風漪說着便挑了一支羽箭,屏氣凝神,擲了出去。
香羅道,“公主這箭貫耳而過,又是初箭,計二十籌。”
魏晗烨贊許道,“厲害呀。”
“那當然,要不我也不敢跟你們比這個啦。”
魏晗烨又投,隻見那支羽箭斜依在壺口處,并未掉入壺底。
香羅道,“倚竿,且箭頭正對投壺者,是為龍首,十八籌。”
魏晗遠這次中了,因是散箭,隻得一籌,之後該魏風漪投,她的箭還是貫耳而過,香羅笑道,“公主連中貫耳,得十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