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士兵們仰頭望着天上那一大團黑壓壓的烏雲,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有兩個眼尖的最先反應過來,驚恐大叫,“雄庫魯!是雄庫魯!西域人居然馴服了萬鷹之神雄庫魯!”
寒星掌管西域之後,不單擴展了西域的兵種,武器,乃至陣法,還馴養了一大批海東青,這些海東青翅強而有力,趾健而有鈎,尖利頑硬的喙甚至能直接咬死一隻成年野獸。
海東青這種猛禽常年居于山巅,兇悍迅捷,極難捕捉,寒星帶着暗衛營用了整整七天七夜,折損了三名暗衛,才捕獲了百餘隻海東青,而把它們從桀骜不馴的畜生喂養磋磨成聽從指揮的将士,更是花了小半年的時間,每隻海東青都有自己的名字,寒星給自己的那隻取名“驚風”。
寒星一擡左臂,“驚風”俯沖而下,粗大鋒利的玉爪穩穩地落在了寒星的臂縛之上。
尋常的海東青多為棕褐色、灰白色、花色,而這隻驚風卻是通體純白,眼圈金黃,可謂是海東青中的極品。
驚風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射向幾百米開外的北疆人,蓄勢待發,隻等寒星一聲令下。
寒星愛憐地摸了摸驚風閃着光澤的羽翼,噓了聲,“去!”
幾乎是一瞬間,驚風長唳一聲,振翅掠空,成群的海東青跟着它撲向對面。
“救命啊……救命啊……”
北疆人慌亂四竄,可他們哪裡能跑得過海東青,一聲聲凄厲的哀嚎刺破了天穹,伴随着飛濺的血花在空中翻湧回蕩。
北疆公主達亞娜一面揮着鞭子趕走頭頂的海東青,一面高聲喊道,“不要亂,聽我号令,騎兵舉起盾牌往前來,弓箭手往後退!放箭!給我射死這些雄庫魯!”
在達亞娜的指揮下,北疆的士兵逐漸掌握了射殺海東青的方法,幾隻海東青撲棱着翅膀,相繼栽倒在血泊中。
眼見北疆人士氣已挫,寒星見好就收,他吹哨叫回了驚風,百餘隻海東青重新飛了回來,在他們的頭頂盤旋踅轉。
寒星駕着鷹,打馬往前走了兩步,艾山下意識抽出腰側的镔鐵大刀,警惕地觀察着對面士兵們的動向,出聲提醒道,“大汗千萬小心!”
約莫走了兩百米之後,寒星勒住馬,沖對面的人拱拱手,“領兵者何人?”
“駕!”達亞娜驅馬向前,拿眼睛瞪視着他,“你就是西域的新汗王尤裡吐孜汗?”
寒星沒想到北疆居然派了一個女子出征,不覺一怔,“正是。”
達亞娜忿忿然甩了兩下鞭子,一臉怒容,“就是你不肯同我北疆聯姻結盟,你不僅羞辱了本公主,更羞辱了我的父王!我的子民!此仇,我與你不共戴天!”
寒星原本想聳聳肩,想起驚風還在自己的肩頭,就隻笑了笑,“哈哈哈哈,原來你就是北疆的那個公主,公主你這是何苦呀,本汗瞧你長得也不算很醜,難道還愁以後嫁不出去嗎,你為了一樁婚事,不惜挑起北疆與西域的戰火,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你!”
因為氣惱,達亞娜的臉蛋白裡透紅,她身上裹着油亮油亮的金錢豹皮,又暖和又輕便,那一頭茂密烏黑的秀發被绾成一個高髻,上面打斜插了一支月白色的鹿骨簪子,她站在泥雪四濺的戰場上,周身散發着勃勃英氣,這是與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美。
達亞娜當然不醜,她的血統尊貴,素有“北疆第一美人”之譽,在漠北,追求她的男子數不勝數,她還從未被誰評價過“不醜”,如今聽了寒星這話,豈有不生氣的道理。
“找死!”達亞娜雙腿用力一夾馬肚子,手中揮舞着九節鞭沖他殺了過去,“吃我一鞭!”
鞭把上系着的丈許紅綢逆風飄揚,說時遲那時快,九節鞭順勢而出,一晃已經甩到了他跟前。
寒星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錯身後仰,鞭子擦着他的鼻尖兒過去了。寒星随即拂掌一躍,從馬背上騰身而起,淩空幾個踏步,徒手抓住了鞭頭,再用力一拽,竟将鞭把上的紅綢扯了下來,他順着九節鞭旋轉的方向翻了個身,正迎上照夜飛矢縱蹄而至,載着他穩穩落回地面。
寒星的速度實在太快,一去一回,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還沒等達亞娜看清發生了什麼,她的九節鞭就被打了回來,達亞娜連忙扭頭避開鞭風,卻還是被寒星的力道拽了一個踉跄。
寒星用指尖甩了一圈紅綢,哂然一笑,揶揄道,“公主就是公主,使的鞭子都這麼精緻,可惜啊,中看不中用。本汗好心勸公主一句,公主還是趕快回去吧,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傷到自個兒,再破了相,你以後不就更嫁不出去了嗎。”
達亞娜聽了這話不怒反笑,拍掌道,“好身手,好功夫,不愧是老汗王依拉洪的兒子啊,你既然摘得了我鞭子上的紅綢,你以後就是我的男人了,西域可汗,我達亞娜嫁定你了。”
寒星一愣,他搶她的綢子不過是覺得好玩,哪裡想到還有這個說法,立刻像丢燙手山芋一樣把綢子丢了回去,連連擺手道,“公主所言,本汗十分感動,隻是本汗已經娶妻,怕是無福消受公主的這番美意。”
“我知道,你娶了一個大魏的女人,無所謂啊,我不介意的,我會和她和睦相處的。”
“可我介意。”
達亞娜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她用力攥緊紅綢,一字一頓道,“我再問一遍,你娶不娶!”
寒星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說,“不娶。”
“好!我告訴你,我達亞娜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弄到手,如果得不到,我就把它毀掉!”
達亞娜撂下這句話,揮臂把九節鞭往天上一揚,北疆的騎兵立時策馬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