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煙遲疑了一下,應了聲,“好。”
她快步推簾而出,寒木正在帳外兜着圈子,見她出來了,連忙跑了過來,“寒星怎麼樣。”
“不好,他傷得很重,外頭的袍子一掀,裡面的骨頭就露了出來,他不想讓别人知道他受傷的事,自己給自己上了藥,這怎麼能行呢,我正想找你商量,要不要把巫醫請過來。”
寒木歎了口氣,“他還是這麼個脾氣,和從前一模一樣,算了,我先去瞧瞧他。”
寒木進來時,寒星正把藥瓶收進匣中,寒星擡眼看見是他,笑了笑,“她還是去找你了。”
寒木也不廢話,拽起他的手臂給他把脈,眉頭越皺越緊,“你這脈象好生奇怪。”
寒星恹恹地收回手,“我方才用了憐冰決給自己療傷,一時脈息不穩也很正常。”
寒木一驚,“憐冰決?就是你此前一直未能掌握的内功心法憐冰決!”
“不錯,今日因緣際會,我在同碧眼狼王搏鬥之時豁然了悟,這憐冰決的要義不在于冰,而在于憐,憐之一字,慕往闵來,既可凝雪為冰,破刃封喉,亦可心懷蓮花,慈悲萬物。”
寒木跟着呢喃道,“破刃封喉,慈悲萬物,如此說來,這憐冰決既可殺人,亦可救人,難怪你用它為自己療傷……”寒木低下頭,仔細觀察他的傷口,果見斷骨複位,血肉重塑,這才放下心來,“看來你今日倒是因禍得福了。”
寒星掃了眼旁邊的藥匣,哂然一笑,“是啊,我今日的确是因禍得福了。”
“對了,那個北疆公主說你誤入狼峰嶺是因為煙姑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寒星知道寒木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卻是個膽大心細之人,料着瞞他不過,于是坦然說道,“她搶走了我一樣東西,以此引我進入狼峰嶺。”
“什麼東西?”
寒星從懷中掏出同心結,在寒木眼前晃了一晃。
寒木挑了挑眉,“原來如此,怪不得,她說是煙姑娘害了你。”
寒星正等着他的下文,見他久久不語,輕笑道,“這倒奇了,我原以為你又要勸我提防阿煙,沒想到你竟丢開手不管了。”
寒木苦笑一聲,“我說了也是白費力氣,索性閉嘴,更何況,你是沒看到啊,方才煙姑娘聽說你出事了,不顧衆人阻攔,甯願以死相逼也要去狼峰嶺尋你,唉,生死之事上,情誼是作不得假的,能有這樣一位紅顔知己,也是幸事,你隻要記住我上次叮囑你的話就好。”
“這個自然,我也不想沒事兒找事兒,隻是怕以後瞞她不住。”
“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對了,沙吾提在外頭扒狼皮呢,扒下來的狼皮你有什麼打算。”
寒星想了想,說道,“給大魏皇帝送去一張,聽說過兩天肅安王要過來,給他也留一張,平樂阏氏生完孩子之後一直體虛,眼瞅着就入冬了,你找人裁出一整套的被褥送到平樂阏氏帳裡,另外,你把碧眼狼王的那張送到我的帳裡,我留個紀念,剩下的,你們幾個分了吧。”
“你不給煙姑娘留一張嗎?”
“不了,阿煙聞不慣野獸皮毛的味道,她過冬的衣裳,我會另想辦法。”
“行,那我去知會他們一聲。”
“去吧。”
寒木走出王帳,他和沙吾提打完了招呼,信步走着,忽瞧見踏雪玉獅正在河邊吃草,他又往前走了兩步,果然看見了席容煙的背影。
寒木想了想,招呼了一聲,“煙姑娘。”
席容煙背對着他擦了把臉,這才轉過身來笑了笑,“寒木将軍。”
“散心呢?”
“沒有,随便轉轉,寒星他——”
“煙姑娘盡管放心,我方才檢查過他的傷口,确實沒事了。”
席容煙聽說“沒事”二字,頓時松了口氣,她雙手合十,口中念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沒事就好。”
寒木猶豫了一下,遲疑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對煙姑娘講。”
“将軍有什麼話,不妨直言。”
“其實今天寒星之所以會中了那個北疆公主的奸計,是因為她搶走了寒星的一樣東西。”
席容煙睜大了眼睛看向寒木,便聽寒木緩緩道,“那東西,就是你送給寒星的同心結。”
席容煙愣了片刻,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怎麼這麼傻……”
寒木歎了口氣,“寒星滿心滿眼裡都是姑娘,我們認識十來年了,我還沒見他對誰這麼上過心,說實話,我瞧見他如今這個樣子,既為他高興,也為他憂心。”
“我不明白,将軍為何憂心?”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1]
“這話說的……還真是蠻有道理……”
寒木忽然朝她跪下,“煙姑娘,寒木想求你一件事。”
席容煙吃了一驚,連忙彎腰扶他,“我怎能受将軍如此大禮,将軍快快請起。”
“不,請姑娘聽我說完。”
“你說……”
寒木一臉真誠道,“寒木懇請姑娘,如果有一天你不愛他了,也請你看在他曾經對你的好的份上,不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将軍這話從何說起?”席容煙疑惑不解,“我既深愛着他,又怎會把他逼上絕路呢?”
“世事難料,寒木但求姑娘允準!”
席容煙無奈道,“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你快起來吧!”
寒木這才起身,“多謝姑娘,寒木還有一事拜托姑娘。”
“你說。”
“希望姑娘不要将方才你我二人的對話告訴寒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