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安王沉默了,魏晗遠喜歡上了蘇蕙菁,而這蘇蕙菁是蘇方的女兒。
這件事,不好辦。
一則,太後娘娘最近頻頻召她進宮說話,顯然是想讓皇上将她納入後宮,以其父的聲望,縱然不能立即封她為後,封個妃封個嫔還是綽綽有餘的,對皇上的女人存了觊觎之心,這是他們為臣為弟的大忌。
二則,蘇方為官清正廉潔,為人方直有度,他的官聲一直不錯,前段日子又剛被皇上升了官職,眼下風頭正盛,魏晗遠若是在這個時候和蘇家提親,勢必要被人懷疑,他想要借助蘇家,在朝中謀求自己的勢力。
魏晗遠雖然隻是個閑散王爺,可他的母妃是陪伴先帝最久的賢太妃,他的兄長又是大魏戰功赫赫,威名遠揚的肅安王,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放大,都會被人懷疑,都會被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件事,的确不好辦。
魏晗遠率先開口,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哥,算了,就這樣吧。”
肅安王轉頭注視了他許久,認真地問,“遠兒,你真的喜歡她嗎?”
魏晗遠想了想,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确信,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
他擡眸,望向天邊那一大片絢爛瑰麗的雲霞,聲音漸次變得溫柔起來,“那天,她穿着柳綠鵝黃的衣裙,整個人沐在光裡,像是一隻百靈鳥,飛出高高的宮牆,飛向自由浪漫的遠方。”
魏晗遠平素很少笑,可是現在,他回憶着和她初見的場景,眉毛不自覺的彎了起來,“哥,我長了這麼大,總是為很多事情苦悶,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是她告訴我,要問自己的心,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人生。這段時間,我認真思索了一下,才發覺原來自己的生活是這麼幸福,有母妃的疼愛,有哥哥的照顧,不必為了衣食發愁,不必為了性命擔憂,原來,我從前的那些愁啊恨啊,是那麼的無理取鬧和不值一提。她站在光裡,她把這光也照在了我的心上,若是能和她攜手一生,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快樂的事情啊。”
肅安王看着魏晗遠燦爛的笑容,忽而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個雪虐風饕的夜晚,想到了悠悠死前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你不要皺眉……皺眉……很難看……”
肅安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仰起臉,呆呆注視着天上流動的暖陽,過了片刻,他重新看向魏晗遠,僵硬地牽起嘴角,沖他笑了笑,“遠兒,你放心,我一定讓你得償所願。”
魏晗遠驚喜不已,“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呀,我這就去求見皇上,你等我的好消息。”
肅安王飒然而起,經過處,行動如風,還沒等魏晗遠從歡喜中回過神來,他已經走遠了。
魏晗遠遲了幾分鐘,後知後覺地站起身大喊,“哥,你别為難,我不是非要娶她不可的。”
肅安王沒有回身,隻聞铮铮的聲音回蕩在天盡頭,“放心!”
魏晗遠目送着他的背影,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坐了回去。
正午已過,太陽向西微微偏了偏,他吹着冷風,絮絮念着,“一曲秋風詞,問君知不知。”
常德宮。
秦川見魏晗烨醒了,連忙上前服侍他穿靴,“陛下睡得可還安穩?”
魏晗烨淡淡“嗯”了一聲,其實他睡得并不安穩,因為他夢見了席容煙。
魏晗烨屈指揉了揉太陽穴,“秦川,肅安王說沒說,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去西域?”
剛才肅安王求見,秦川問明來意,知道這事兒不好回話,因着魏晗烨正在小憩,他便拖了一拖,讓肅安王在殿外等候,他琢磨來琢磨去,正在為難怎麼回肅安王的事,這會子見魏晗烨問,忙不疊道,“回陛下,肅安王正在殿外候着呢。”
“朕好像沒傳他啊。”魏晗烨看着秦川吞吞吐吐的樣子,問道,“他求見朕,所為何事?”
“這……似乎是為了哲遠王的婚事。”
“晗遠的婚事?”魏晗烨想了想,“罷了,請肅安王進來吧。”
“是。”
不一會兒,肅安王大步流星,走進殿中,他跪下行禮道,“臣,參加陛下。”
魏晗烨笑着扶他起來,“兄長請起,來,這邊坐。”
“謝陛下。”
二人坐定,魏晗烨道,“聽秦川說,兄長是為了晗遠的婚事而來,不知兄長看中了哪家姑娘?”
肅安王抿了抿唇,重新跪了回去,“請陛下恕罪!”
魏晗烨微微擡臂,卻并未起身扶他,隻是問,“兄長你這是做什麼?”
肅安王磕了個頭,“陛下恕臣無罪,臣才敢說。”
魏晗烨爽快道,“好,朕恕你無罪,你說吧。”
“遠兒喜歡上了蘇家姑娘,臣知道,這位蘇姑娘是太後娘娘為陛下選中的,可臣實在是不忍心看遠兒難過,臣也是經曆過的人,臣知道,人這一生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有多不容易,臣更知道,人這一生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将會是多麼快樂,臣隻是希望遠兒能夠快樂。”
魏晗烨望着肅安王,嘴角浮出淡淡一絲笑意,“兄長,你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