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利桑醫館之前涅美西亞專門又上頂樓找了阿洛瑞一趟,進門的時候她看見阿洛瑞端坐在窗邊沉默地看着窗外不遠處的中央廣場。
此時已是黃昏落日之際,廣場上的地磚被一天的日光曬得燙人,舉目望去空無一人。
除了一輛停在那裡的華麗馬車,馬車前站着一個身披黑色铠甲的騎士,他單獨牽着一匹馬。
看起來靜肅威嚴。
他的視線從騎士的身上飄過後隻是靜靜地停在外間的景色上面,涅美西亞往房間裡走了幾步才發現,少年這個位置是上午時她站着的位置。
從那個角度,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廣場上的那座海神雕塑。
涅美西亞見狀心一跳,面上卻仍裝作一副什麼都沒有的樣子。
阿洛瑞聽見動靜微微偏過頭,他側目看向少女,見是她後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從始至終,他的臉上都是從初見開始的那副極淡的神情。
有些郁燥。
涅美西亞嘴角扯起一絲冷笑,周身的氣壓降低,但很快她又彎了眉眼。
“我的騎士來接我了,阿洛瑞你先待在這裡修養身體,我改日再帶你回去。”
聞言他輕輕擡眼:“回哪裡去?”
“索克斯家族的府邸,是我家。”涅美西亞回憶着那裡的一切。
“好。”他點了點頭就再沒有了反應。
“……阿洛瑞你不要忘了吃藥哦。”涅美西亞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開始往上飄。
看來她現在是對他太好了。
她想了想,突然開始期待帶他回索克斯家族後的場景了。
到時候該怎麼懲戒他呢?
涅美西亞轉身換了一個方向走到了房間内的那張漂亮的圓桌前,她将利桑剛剛給她的鎮定藥劑拿了出來,一轉頭就看見阿洛瑞又開始對着窗戶玻璃神遊。
視線在他的臉上和手上的藥劑來回逡巡,她想了想最終直接将藥劑全數倒在了桌上的水杯裡。
……多喝點。
做完這一切她沒繼續看他,轉身就要離開,然而在推開門的前一秒,阿洛瑞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涅美西亞。”
他喚她的名字。
涅美西亞腳步一頓,放在門把上的手也微一收緊。
然而他就隻是喚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什麼都沒說。
“嗯。”她聽見自己從喉嚨間溢出了一個音符,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而後就拉下把手推門離開。
身後,阿洛瑞不知何時已經離開窗邊走到了桌前,他低頭看向桌上的那杯水,又一掀眼皮看向剛剛關上的房門,沉默半晌,最終端起水杯仰頭一飲而下。
……
推開門出來後就看見喬治白立在一旁。
“索克斯小姐。”他低着頭。
涅美西亞一怔,而後先他一步往樓下走去。
“你留在這裡照顧好他。”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漠。
“三天後我讓佩恩來接你們。”沒聽見喬治白的應答,涅美西亞接着說道。
少年低垂着頭,隻是愣愣地看向涅美西亞的鞋面。
上面有凝固了的血迹。
下到利桑醫館的二樓時剛好又碰見了洛克。
他提着藥箱看樣子是要去底下接待病人,見到了涅美西亞,洛克高興地同她打招呼:“索克斯小姐!”
正好擋在了她将要下樓的前面。
涅美西亞按捺下心底的不耐對着他微笑:“又碰見您了。”
他往少女身後望了望發現沒有看到一直跟在她後面的随從:“需要讓我護送您下去嗎?”
“好呀,那就麻煩您了。”少女朝他點點頭。
洛克一聽,頓時大喜過望,忙走到涅美西亞的身後,學着自己之前看見喬治白平日裡的模樣為她牽起了裙擺。
涅美西亞沒再說話,她得體地笑了笑便繼續往樓下走去。
卻在轉身的瞬間笑容消失。
等他們出了醫館,佩恩立刻迎了上來。
他顯然看見了她身後的洛克,眼神一個凜冽,把洛克看得起了雞皮疙瘩。
“涅美西亞小姐。”佩恩走到了涅美西亞的面前,“公爵已經回來……”
“我聽白說了。”涅美西亞打斷了他。
佩恩的聲音頓住,擡眼就看見涅美西亞臉上的假笑。
“這位小哥,麻煩你送涅美西亞小姐下來了。”他轉頭對着後面仍牽着裙擺的洛克說道。
洛克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還捏着的紅色裙擺,最後戀戀不舍地放下:“沒事的,能為索克斯小姐效勞是我的榮幸。”
涅美西亞沒再說話,她回過頭對着洛克一個點頭,旋即就在佩恩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洛克仍癡癡地望着涅美西亞的背影。
索克斯小姐真是善良又美麗呀!
馬車上涅美西亞“唰”地一把拉上了車内的帷幔。
她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後的裙擺,眼神瞬間暗了下來。
像蒼蠅一樣的家夥。
馬車在車夫的駕駛下平穩地移動起來,佩恩騎着馬跟在馬車的旁邊朝内裡問道:“涅美西亞小姐,您還好嗎?”
他深知涅美西亞的個性,沒有當場爆發真的是顧及了利桑醫館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