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筝卻沒想到那麼多,真以為他傷口疼,眼底漾起無措,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不會受傷,想到這裡,她下意識就湊到他傷口面前,吹了吹,半晌才擡頭問:“好些了嗎?”
謝今淮用衣袖擦了擦她臉上的血痕,看着她擔心的目光,他嘴角不動聲色揚了下:“好多了。”
蘇挽筝松了口氣,想着久坐不利于傷口,于是扶着謝今淮躺了下來。
謝今淮拉着她的手臂,讓她靠在他懷裡。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靠在一起。
山洞裡很安靜,安靜到能聽清對方的呼吸聲。
這一刻,讓蘇挽筝好似又回到了清水村。
那個隻有他們的家。
安靜的山洞裡,響起蘇挽筝的聲音:“為什麼要替我擋箭?”
倘若射中的是心髒,他已經沒命了。
“我不會讓你受傷。”
他低沉的聲音帶着堅定。
蘇挽筝不再說話,默默閉上眼,感覺着來之不易的安靜。
謝今淮的視線落在她頭頂,右手手心摩擦着一塊路引,上面赫然寫着“羅桐”。
看着路引上的名字,他嘴角泛起一層冷意,倘若不是将她堵在這裡,她若出了上京,就可以憑着這個假名字遠走高飛,讓他再也找不到人。
思及此處,謝今淮眸中漾起一抹黑色暗湧,手中的路引頃刻間化為粉碎。
讓他放她走,絕無可能。
他是卑鄙的,明明可以自己拔箭,卻偏要讓她親手拔,隻是想讓她更加深刻。
他要用這箭傷,讓她心甘情願留在身邊。
*
夜色融融,彎月如鈎,一縷縷銀白色的光輝透過遮擋的小樹照射進狹小的山洞裡。
沉睡中的蘇挽筝感覺自己好似掉入了火炕中,渾身發燙讓她不由睜開雙眼,透過銀白色的月光才發覺已經深夜了。
她這兩天都在高度緊張和疲憊中度過,幾乎沒歇息,卻在謝今淮的懷裡睡着了。
不得不承認,在他懷裡,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蘇挽筝看向謝今淮,注意到他臉上冷汗淋漓,透着一股死人般的慘白和冷寂。
蘇挽筝臉色微變,試圖把他叫醒:“謝今淮!”
可無論她如何呼喚,謝今淮都沒有睜開眼。
蘇挽筝慌了神,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灼熱的溫度讓她皺起眉頭。
他發熱了。
深山中,她去哪裡找大夫,更重要的是如今謝今淮昏迷,她根本拖不動他。
就在蘇挽筝不知所措時,謝今淮沙啞的聲音在山洞中響起。
“水。”
他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緊蹙着,因為缺水,泛白的嘴唇幹澀得好似要裂開。
蘇挽筝抿了抿唇,下定決心湊到謝今淮耳邊說:“阿硯,等着我。”
她留下這句話,連忙爬起來朝外跑去。
此時,她也顧不得外面有沒有危險,山中一般都會有水源,她跑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找到一潭清水,從旁邊摘了一片大樹葉裝水,她小心翼翼捧着樹葉準備朝山洞的方向走去。
可突然想到現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受傷昏睡,她若是要逃,一定能逃掉!
而錯過這次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
蘇挽筝滿心糾結,一來謝今淮是為了救她受傷的,二來他如今昏迷不醒,若是遇到什麼危險,他會死。
她想逃離他,卻從未想過要他的命,隻要想到他命懸一線,她眸底就會蒙上一層擔憂,目光也随即落在了左手包紮的手帕上,他不顧自身傷勢為她上藥包紮,她認命般閉了閉眼。
“我不會扔下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腦海中不知不覺想起謝今淮的話,她終究也無法狠心抛下受傷昏睡的他。
蘇挽筝捧着樹葉朝山洞走去,隻是剛走一半的路程,就聽到不遠處傳來野獸的嘶吼聲,她吓得停在原地,擡頭望去,就見白天那隻餓狼出現在了前方。
它好似也認出了她,不斷低吼,甚至沒有給蘇挽筝反應過來的時間直接撲了上來。
刹那間,蘇挽筝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突然一支短箭從餓狼後方飛來,狠狠射中餓狼的腦袋,死不瞑目的餓狼直直倒在蘇挽筝面前。
蘇挽筝吓一跳,認出那支短箭是從謝今淮身上拔出來的那支,下意識望向餓狼身後的人。
從黑暗中緩步而來的謝今淮臉色冷白,骨節分明的手按住肩口的傷,殷紅的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溢了出來,伴随着他的步伐,一滴滴鮮血滴落在地,恍若開出一朵朵豔紅的花。
傷口定然是崩開了,可他卻毫不在意,冷寂黑沉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蘇挽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