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她從未在他心上呢?
她賭輸一次,已經萬劫不複了。
不敢再去賭第二次了。
*
自那夜大雨過後,連續下了半個月的細雨,今日好不容易天晴,日照仿佛一層柔軟的輕紗緩緩落在院内。
然而雲莊迎來的不單單是天晴,還有聖上的賜婚旨意。
謝侯府和信南王府傳的沸沸揚揚的婚事今日終于定了下來,聖上親自賜婚謝小侯爺謝今淮和昌頤郡主蕭馨月結秦晉之好,于兩個月後成婚。
蘇挽筝聽到消息後,面色極為平靜,好似早已知道這個結果不會改變,隻是她沒想到謝侯府竟然會派人來。
問芙跟着姑娘去前廳,路上跟姑娘說:“姑娘,來人是楠院的青嬷嬷,也是自公子回府後,被老太君派到公子身邊一直照顧公子的嬷嬷,平時是她在為小侯爺管理楠院,很得小侯爺看重,她本人極其重規矩。”
蘇挽筝默默記下,剛到前廳就看到青嬷嬷帶着兩個侍女立在那兒,青嬷嬷年逾六旬,頭發花白,面上布滿滄桑的皺紋,雙眼卻精明有神,生得富态莊嚴。
問芙見到青嬷嬷,全身一顫,屈膝行禮喚道:“青嬷嬷。”
蘇挽筝見禮:“見過青嬷嬷。”
青嬷嬷看向蘇挽筝,在未見其人時,她對其已有幾分不喜,如今見她面色如玉,姿容絕世,有着一股攝人心魄的妖豔之色,更是不喜。
難怪能勾得小侯爺不顧規矩,也要納她進府。
這樣的人,進了侯府恐怕也隻會引得家宅不甯。
可既然小侯爺喜歡,那當作消遣的小妾養着也不是不可以。
蘇挽筝自然感覺到青嬷嬷用挑剔又嫌棄的目光掃視了她一圈,她眸光微斂,不甚在意。
青嬷嬷看向一旁的侍女,侍女端着托盤緩緩上前。
青嬷嬷掀開托盤上蓋着的紅布,“蘇姑娘,我奉小侯爺之命來給你送嫁衣。”
聽到嫁衣,蘇挽筝眉梢微動。
倏然間,想起當初那個簡陋的婚禮,她沒有多餘的錢去買嫁衣,隻能用簡單的紅裙當作嫁衣,他看出她眼中的遺憾,承諾以後會給她做一身嫁衣補償她。
紅布掀開,栩栩如生的嫁衣展露了出來,哪怕是見多識廣的衆人也從未見過如此精緻的嫁衣,上面的鴛鴦用金絲繡制而成,不單單是鴛鴦,嫁衣的衣領各處都是用金絲繡制,單看便知價值不菲。
隻是,唯一不足的便是這身嫁衣并非正紅色,而是桃粉色。
蘇挽筝藏在袖口下的手微微握緊,這就是他的補償啊。
青嬷嬷說:“雖說你已經算是小侯爺的妾室,但終究沒有進門,沒有給主母敬茶,待日後昌頤郡主進府,小侯爺便會讓你進門,這身桃粉色的嫁衣便是你進門之日可以穿的。”
說着,又用嚴肅不屑的語氣強調道:“不過我也事先告誡你一聲,以後都要避免穿正紅色的衣服,自古以來妾室隻能穿桃粉或者桃紅色的衣服,這是規矩!”
聽着青嬷嬷極度不屑的告誡聲,蘇挽筝唇角微微彎起,露出一個苦澀的輕笑。
“是,我記住了。”
青嬷嬷不滿地看了眼蘇挽筝,冷冷道:“還有,以後見到主母或者各位夫人,你都要自稱奴婢,妾室永遠都是正室夫人的奴婢。”
蘇挽筝心底的苦澀好似滲透進她的骨血内,悄悄浸蝕着她的心。
在蘇府,她是主子,卻活得連奴婢都不如。
進了侯府,她更是名義上奴婢,做着最令人看不起的姬妾。
可她明明不是妾啊。
卻隻能被逼着為妾為奴!
青嬷嬷見蘇挽筝不吭聲,精緻的眉眼間似乎還帶着一抹倔強,她冷漠地笑了下說:“既然做妾了,就不用再妄動那些不該動的心思,以前我不知道你和小侯爺是如何相處的,以後你給我收起你那套,安安分分做你的姨娘,咱們侯府是不會虧待你的。”
問芙看了眼青嬷嬷,眉頭緊蹙,忍不住上前道:“青嬷嬷,姑娘不是……”
沒等問芙說完,青嬷嬷擡手就給了問芙一巴掌,“閉嘴!誰讓你插嘴,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還是以為自己跟了個得寵的主子,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後面這句意有所指的話,自然是沖着蘇挽筝去的。
“問芙。”蘇挽筝擔憂地看向問芙。
問芙捂着被打腫的臉,沖着蘇挽筝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蘇挽筝看向青嬷嬷,沉聲道:“你怎麼能随意打人,問芙是我的人!”
青嬷嬷不屑笑道:“蘇姑娘錯了,問芙是謝侯府的奴婢,而你還未進謝侯府,還不是蘇姨娘,問芙也還不是你的人,既然是謝侯府的奴婢,那我自然能打,待蘇姑娘成了蘇姨娘再來教訓我也不遲!”
蘇挽筝臉色微變。
是啊,她說得沒錯,問芙是謝侯府的人,而她還沒資格說問芙是她的人。
别說現在她護不了,縱使進了謝侯府,她身份依舊卑微,怎麼可能護得住問芙。
“好了,我也不跟蘇姑娘說這些雜事了。”青嬷嬷看向另一個侍女,侍女手裡也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個盛滿藥的碗,她端起藥碗遞給蘇挽筝,“請蘇姑娘喝了這碗藥。”
藥未近,已經聞到刺鼻的味道。
蘇挽筝眸底微動,問:“這是什麼藥?”
青嬷嬷露齒一笑,臉上的皺紋都堆積到一起,顯得和藹,可說出的話卻令人遍體生寒。
“這是上好的絕子湯,蘇姑娘可不要辜負小侯爺的一番心意。”
蘇挽筝如遭雷擊,全身一僵。
絕子湯!沒想到她連他的孩子,也不配有……
謝今淮,你根本不愛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