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知的是,裴儉另有深意。
命人暗中監視陸廷軒的數月裡,裴儉幾度徹夜失眠。那個陸廷軒表面上裝得清風霁月、端方有禮,背地裡卻拈花惹草,仗着高不可攀的家世胡作非為,竟拿自己的未婚妻子與醉紅樓的姑娘比較,說笑間,言語中充斥着鄙夷與貶低。
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她?
這樣的人渣,難道不是識人不清?
思及此,裴儉眸中如淬了寒冰,面色陰晦不明。他決不能讓她嫁給這等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徐望濘瞧見那陰沉的神情,心中更加絕望。她一邊注意着裴儉的神情變化,一邊膽顫地不斷後退。忽然,路面上凸起的石塊攔住她的去路,她身形不穩,兩腳絆在一起,身子亦傾斜欲向後倒去。
“啊——”
她下意識驚呼,就在快要摔倒之際,一隻強健有力的大手抓住她,長臂稍稍用力便将她帶入懷中。
陌生的氣息萦繞在鼻尖,強勢卻又莫名令她安心。但按這份安心的背後,更深的危險正層層逼近。
徐望濘松開緊緊攥在手中的衣裳,掙紮着試圖想推開裴檢,豈料那寬大的手掌牢牢按在她腰後,激起陣陣酥麻,迫使她無力逃離。
“放開我!”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她厲聲呵斥,“裴大人,請自重!”
可身上的桎梏非但沒能松懈,反而愈發收緊,令她動彈不得。此情此形,她宛若一隻待宰的羔羊,既可憐又無助。
累日的疲憊與當下的羞憤令她心力交猝,這幾日所受的委屈全都在頃刻間爆發,汩汩淚珠似斷了線的珠子,一顆又一顆地沒入裴儉的官袍。
“放開我......你放開我......”
聽見哭腔,裴儉動作微滞,又見徐望濘傷心啜泣,故而力道上稍微緩和了許多。
他輕輕撫摸着懷中人的臉頰,拭去殘留其上的淚珠,而後無奈地問道:“哭什麼?适才情況緊急,若我不拉住你,恐怕你早就滾落台階,摔得個鼻青臉腫。”
徐望濘淚眼朦胧,擡眸望向裴儉,抽抽搭搭地說:“既如此,眼下我已站穩,裴大人不妨松手。男女授受不親,你我之間不該有如此逾越之舉。”
夜深人靜,未婚男女單獨相處已是不妥,又豈可摟摟抱抱。更遑論,她尚有婚約在身,怎能與一陌生男子這般親密?若是被人瞧見了,她的清白可就毀了。
然而這話激起了裴儉陰暗的占有欲。
他質問:“我不行,那陸廷軒就可以?”
徐望濘聞言蹙眉,覺得他好生奇怪,“我與陸廷軒立有婚約,他是我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婿,我和他......抱一抱,為何不行?裴大人此言着實無禮。縱然三郎有再出格的舉動,也比裴大人這位無名無份的登徒子有理!”
她說的急,胸口起伏不定。實際上,她和陸廷軒做過最出格的舉動也隻局限于牽手。她的三郎是正人君子,不會做出強迫她的事,更不會像裴儉一樣孟浪輕狂。
裴儉聽的直冒火,這番話從徐望濘口中說出猶如一柄刺向他心頭的尖刀。可他亦清楚,徐望濘不知那人的真面目,被蒙騙至深是情有可原,但他心裡就是不暢快。
徐望濘暗中觀察着裴儉的神情,趁其愣神思索時,一把掙脫了束縛。
經此插曲,探獄是絕無可能的了,首當其沖的,是要平平安安地從鎮撫司出去,然後再另尋他法。
然而正當她打算悄摸離開時,裴儉像算好時機似的拽住她的手腕,“還未探獄呢,就這樣走了豈不可惜?”
徐望濘驚慌失措,“不!我不探了!”
這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倘若她再呆在這裡,恐怕沒有好下場。更何況,他眼中的欲望遮都遮不住,滲人得很,令她極為心慌。
裴儉斂眉,垂眸望向心念已久的少女,思緒回到久遠的過去。
當年他護駕有功,先皇許諾他一個恩典。可他無父無母,心中所念唯有那抹俏麗的倩影。隻可惜她忘了他,那位姑娘也有婚約在身,他們形同陌路。
他曾發誓,若這位姑娘一生幸福安康,哪怕是讓他永遠隻能默默守護不得靠近,他也甘之如饴。但如今她的未婚夫婿暗中欺她辱她,他怎能袖手旁觀?
新郎的位置,他早該取而代之。
裴儉勾起唇角,慢慢靠近,強迫她困于懷中,而後湊在她耳邊低言:“你父兄的案子并不難,要想脫困更是異常簡單,隻不過這報酬......不知你願不願意付?”
“什麼?”
徐望濘錯愕,溫熱的氣息灑在她耳廓。月輝傾瀉,此刻,她徹底看清了他臉上的瘋狂。
“嫁與我,我便放了他們。”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妻。”
妄念肆起,在月光下顯露無疑,暗啞的聲音中傳遞着難抑的癡狂。
他要娶她為妻,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