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厚重的烏雲籠罩上空,空氣中到處彌漫着沉悶的氣息,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
妙春阖上窗戶,将肆虐的狂風關在屋外,屋内一下子暖和了許多。
自從探春宴回來後,小姐整個人魂不守舍。明明當時她們找到了林小姐,而林小姐也願意相助,可回府後,小姐卻仍是郁郁寡歡。
妙春來到徐望濘面前,憂心忡忡地問:“小姐,您怎麼了?不妨說與奴婢聽聽,奴婢為您分憂。”
徐望濘搖搖頭,緊緊盯着漏壺出神,看着漂浮晃動的木箭,心中的焦慮不安愈發明顯。
酉時,戌時,亥時......
她很快又會見到裴儉。
一想起那個陰魂不散的身影,徐望濘覺得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般難受。
那夜從鎮府司出來,她本以為不會再與裴儉有交集,可沒想到探春宴竟撕破了她的天真和樂觀。
裴儉根本不會放過她。
妙春瞧着徐望濘蒼白的臉龐,擔憂地繼續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午膳時您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這會兒想必餓壞了吧,奴婢這就讓小廚房做些爽口開胃又易消化的菜,可好?”
徐望濘擡起晦暗的雙眸,并未回答妙春,而是吩咐道:“去準備幾件幹淨的男裝,再備幾樣可以存放的吃食。”
“您是打算去探獄嗎?”
妙春看了眼徐望濘,又望了望越來越黑的天空,莫名有些心慌,這場暴雨來勢兇猛,短時間内恐怕不會停的。
徐望濘輕輕撥弄着擺放在窗台上的文竹,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和裴儉之間的孽緣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說出來不過是多一個人煩惱。
“别問了,快去吧。”
妙春見自家小姐心意已決,隻好退下去準備。臨走前,她仔細檢查了窗戶,确保不會有雨滲漏進來,這才安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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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暴雨如注,屋内安靜昏暗。
床榻上的少女眉頭緊鎖,似乎魇着了,一直無法清醒。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的雷聲仿佛想撕裂夜空,銀白色的閃電猶如一道來勢兇猛的光鞭,瞬間劃破雲霄,散落在人間的餘威将屋内照得通亮。
徐望濘猛然睜開眼,疲憊地坐起身,膝蓋慢慢屈起。妙春離去後,她本想歇息片刻,沒想到竟沉沉昏睡過去,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她聲音微啞,虛弱地喚道:“妙春——”
話音剛落,門被輕輕推開,伴随着嘎吱聲很快又阖上。
“水,水......”
徐望濘以為是妙春來了,阖眼坐靠在床頭,虛空指着桌子上的水壺,希望她的動作能快些。
但那人不緊不慢,慢騰騰地拿起杯子,又慢悠悠地行至榻前,掀開一絲縫隙将水杯遞了進去。
“現在幾時了?”
“亥時。”
聞言,水杯沒拿穩,骨碌碌地滾落在地。徐望濘登時渾身冰涼,四肢僵硬。
這不是妙春的聲音,倒像是......倒像是那個陰魂不散之人的。
裴儉從懷中掏出一枚火折子,輕輕一吹,火星瞬間将棉芯包裹,明亮的燭光驅散黑暗,屋内的景象全都顯露無疑。
透過輕薄的帷幔,徐望濘依稀可以辨出男人挺拔的背影,以及轉過身後,他那炙熱的目光。
“你怎麼會在這兒?!”
“妙春呢?你對她做了什麼!”
徐望濘厲聲诘問,身子卻退到角落,害怕地盯着那緩緩逼近的身影。
裴儉掀開帷幔,淡淡掃了她一眼,然後朝外間走去,提着食盒放在圓桌上,從中拿出一碗可口的赤豆糖粥。
“過來,吃點東西。”
徐望濘有些狐疑,這般冷漠的态度與他先前瘋狂的模樣大相徑庭,可以說是判若兩人。如果說他沒有企圖,她是絕對不相信的。
她蜷縮在床尾,提心吊膽地盯着男人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有什麼過分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