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聽的裴儉忍不住發笑,什麼時候對敵人也需要講仁慈了。
部分也反對蘇鶴言論的人紛紛駁斥,兩撥人又開始無休止的争吵。
“夠了!”
蕭尋舟怒而呵止,衆人瞬間噤聲。
“孤乏了,此事容後再議,退下吧。”
然後又說:“裴儉,你随孤來。”
裴儉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眼殿門,不情願地調轉方向。
蕭尋舟屏退侍從,自顧自地走在前頭,裴儉亦步亦趨地陪着,兩人誰也沒開口。
過了會兒,蕭尋舟以拉家常地口吻問:“聽聞你昨日娶妻,孤還沒來得及祝賀你呢,一切可還都順利?”
“回禀陛下,諸事皆順。”
——除了大半夜被诏進宮中。
“聽說新娘子是禮部尚書徐懷仁的獨女,素有才名,裴指揮使真是好福氣。”
這回裴儉倒是真情實意地回答:“能娶到她是臣三生有幸。”
蕭尋舟回頭瞧了眼裴儉,兩種截然不同的回答語氣極為明顯,任誰都聽得出來他前一個回答說的定是假話,新婚之夜剛過就被急诏進宮,任誰都有怨言。
于是安撫道:“若不是有急事需要你去辦,孤也不會這麼沒眼色,在這種時候打擾你。”
聞言,裴儉神色一凜,知曉接下來才是蕭尋舟喚他來的真正目的。
隻聽見蕭尋舟不緊不慢地繼續說:“蕭朔是孤故意放走的。”
“陛下?!”
裴儉有些錯愕,怪不得當聽到蕭朔逃跑消息的時候,蕭尋舟一點兒也不意外,原來竟有這層緣故。
那日,在醉仙樓捉到蕭朔後,他便命人将其移交至天牢。那天牢位于皇宮密道深處,密不透風,看押的守衛皆是皇帝的親兵,連錦衣衛都不能插手。然而沒兩日,卻聽到蕭朔逃跑的消息,着實令他匪夷所思。
如果蕭朔的逃跑是蕭尋舟有意安排的,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隻是這麼做......
裴儉隐約有些猜到。
蕭尋舟:“蕭朔逃走後,孤命暗衛一路跟随,隻見他到了城外,被一輛馬車接走,輾轉幾番,最終停在了距離京郊不遠處的靈秀鎮,之後便不見蹤影,那裡或許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停住腳步,漫不經心地撥弄廊下的花草,繼續說:“孤不相信常年被軟禁在肅州的蕭朔能掀起驚天巨浪,這當中恐怕另有他人在背後操控,蕭朔不過是用來探路的棋子罷了。”
“孤命你三日後前往靈秀鎮一探究竟,若是發現蕭朔的身影,不必捉拿回京,就地處決便是。”
“什麼遺诏不遺诏,孤怎能被這些死物牽制。”
随着話音結束,那枝頭的綠葉也散落一地。
蕭尋舟發出冷笑,“還有那些老臣,仗着年歲和資曆竟敢在孤面前擺譜,想讓孤按照他們說的做,真當孤是他們的提線木偶嗎?”
裴儉默默聽着,心中似乎早有預料。
彼時幼虎乖巧可愛,看上去沒有威脅。但他們忘了一點,幼虎也是老虎,哪怕暫時沒有對抗的能力,也不會任由柴犬欺負。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亦是這個道理。
可惜啊,以丞相蘇鶴為首的保皇黨參悟不透,還以為能像當初一樣随意“指點”。
裴儉心下感歎,看來上京城中很快便會掀起腥風血浪。
蕭尋舟瞧着默不作聲的裴儉,不指望他附和。畢竟自父皇安排他跟在身邊起,他一直都是奉命行事、公事公辦的态度,并不摻和黨派鬥争。
唯獨對一姑娘念念不忘。
或許日後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倘若能因此拉攏他,把他完全收入麾下,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裴儉跟着蕭尋舟已行至禦書房外。
候在門口的小太監見是蕭尋舟,連忙替他推開門。
蕭尋舟跨過門檻,回頭看了眼裴儉,随後問:“裴指揮使不會讓孤失望的吧?”
裴儉恭敬地行禮,還不等他回答,蕭尋舟便獨自入内,将他隔絕在外。
緊接着,話從屋内清晰傳來。
“指揮使快回去吧,新婚第二天就不見人影,可得好好哄哄人家。”
“事情辦完之後,孤準你十天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