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起身向外走,然而走到一半又停下,沖徐望濘眨了眨眼,“甯甯,記得補一下口脂哦,桌上有新的。”
說完,身影已無蹤迹。
徐望濘僵硬地挪到梳妝鏡前,但見她下唇邊緣模糊,微微有紅印,塗好的口脂暈開不少。
......難道她方才就是以這幅模樣見人的嗎???
徐望濘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擡眸望向窗外,明明是晴空萬裡的好天,她卻覺得灰暗無比。
她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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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裴儉進展順利。徐懷仁本來也沒打算同他說些什麼,但迫于徐夫人的指示,隻好帶他去書房。
于是,不到半刻鐘的功夫,裴儉便從徐懷仁的書房出來。
等他走進屋内,隻見徐望濘坐在梳妝鏡前愣愣地盯着某物,對他的到來絲毫沒有察覺。
他問:“怎麼了?”
哪知徐望濘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反問他:“你不是說有要事需離京一段時日嗎?怎麼還沒出發?”
裴儉挑了挑眉,盯着徐望濘看了又看,心中暗暗覺得她這幅生氣的模樣很是鮮活。
從前她生氣時要不就是眸光冰冷,要不就是眼含恨意,現下竟帶了點罕見的嬌嗔,别提有多動人。
裴儉駐足欣賞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甯甯,這是在趕我走?且不說晌午還未過,我可從未聽說有哪戶人家不給新女婿吃回門宴的。”
徐望濘默然,沉着臉更加不理他。
裴儉拿過一把圈椅,坐在她旁邊,強行将她掰正,與她對視而坐,頗有耐心地問:“說說看,誰惹你生氣了?”
聞言,徐望濘擡眸看了他一眼,怒氣盎然。
他還好意思問,丢人之事都是拜他所賜,真不知道他哪有臉面問這個。
徐望濘冷眼瞧他,諷刺道:“你倒是問得出口。”
裴儉眯了眯眼,有些不明所以,今日他也沒幹什麼“壞事”,也沒強迫她做什麼啊,她怎會......
忽地,他視線掃過梳妝台,隻見銅鏡前放着一個被打開過的口脂盒子,又見她那飽滿光澤的嫣唇,心中似乎有所察覺。
莫非——
甯甯的生氣與口脂有關。
徐望濘見他盯着口脂看,怒道:“以後你不許再、再親我!”
“哦?”
看來他猜對了。
裴儉問:“那麼甯甯,如果我奉上許多各式各樣的口脂,你就容許我親你了,對不對?”
“你胡說什麼!想也不要想,唔......”
還未說完,她便被裴儉趁虛而入,剩餘的話全都被迫咽回肚子裡,呼吸逐漸沉重急促。
好在這回裴儉僅是淺嘗辄止,并沒有親得太狠,很快放過了她。
但是,她唇上新塗好的口脂徹底消失。
裴儉舔了舔唇,笑着評價道:“嗯,甜的。”
徐望濘捂着唇,伸出一隻手推他,不讓他靠近,憤憤地說:“裴儉,你是屬狗的嗎!”
裴儉揚起大大的笑臉,應道:“你說是,那我便是。”
徐望濘險些氣得七竅生煙,她從未見過似他這般厚無顔恥之人。于是拼命向後退,意欲脫離他的範圍。
然而她退一步,他便進一步,小小的椅子哪裡承受的起他們如此玩鬧,猝不及防地雙雙摔倒在地。
裴儉眼疾手快,在落地前将徐望濘抱在懷中,自己心甘情願成了人肉墊子。
而徐望濘被他緊緊攬着,沒有傷到一絲一毫。
濃烈的笑意從男人胸腔傳來,徐望濘感覺身下抖動不斷,隻見裴儉竟破天荒地哈哈大笑,這場景她也是頭一回見。
“你笑什麼?”
裴儉一隻胳膊撐地,一隻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際遊走,随後扶着她站起身,将她抱回圈椅中。
“你在我面前通常都是冷漠的、憤怒的,亦或是傷心的,卻不曾像現在這般生動,不帶任何恨意地同我生氣。”
“甯甯,我多希望這一刻永遠停留,如此你便不會将我推拒在外。至少在這瞬間,我能見到真正的你。”
徐望濘微微愣神,沒想到裴儉會這麼說。可他所求的,她給不了。
她垂下眼眸,狠心躲開裴儉眸中的渴望,也狠心告誡自己——别被他騙了,别忘了他是如何逼迫你的,你不過是他執念中的小雀鳥,他想把你圈禁于牢籠永無天日。
裴儉本來也沒有期待她會回答。面對這樣的問題,他似乎習慣了她默不作聲。
就像當初,若不是他決心要取代陸廷軒,他也不會從陰影中走出,或許他還在某個角落裡默默守護。
她的甯甯在父母和兄長的寵愛中長大,伸手便能擁有陽光。而他是從人間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很長一段時間都活在黑暗裡。
她和他生來就不是一路人,是他偏要強求,不肯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裴儉指着院中的秋千,問:“我聽嶽母說,你喜歡蕩秋千。那等我回來,在裴府,在我們居住的院子裡,我也給你搭一個,可好?”
徐望濘看向裴儉,終是不忍心再拒絕。就答應這一次,應該沒關系吧,她想。
于是,在裴儉的注視下,她點了點頭,輕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