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園子正中一間屋子裡找到了他。
北寰舞剛進門,就看見他剛從地下暗格裡爬出來,灰頭土臉。
北寰舞負手而立,歪着頭,笑問:“看明白了?”
時均白戀戀不舍地回頭看那暗格,有些感慨回道:“看明白了……師叔跟我爹爹做的這機括閘門,設計得真是精巧。即便是我看,也要看一會兒才能看懂。”
北寰舞得意地仰着頭:“那是,我娘可厲害了。”
時均白拍了拍身上灰塵,問:“手好些了嗎?還疼嗎?”
北寰舞搖頭:“不疼了。”
“嗯,明天我再幫你換藥。”時均白道,“走吧,時間不早了,用了膳,我們還要夜探護城河。”
北寰舞一想到晚上要去鬧鬼的地方,就臉色慘白。
時均白見她走得慢,回頭似笑非笑地問:“不然我自己去?”
北寰舞見他笑話她,當即來了氣,腳下一跺:“我才不怕!”
說着便氣鼓鼓地跑了。
時均白跟在後面很是無奈,但這小姑娘又怕又氣的小表情,倒是惹人喜歡。
北寰舞一路上,每一步都踩得很重。
時均白納悶,小姑娘哪來那麼多氣。随便說一句,都能讓她氣好久。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膳廳。
隻是一下午的功夫,膳廳就變了樣。
之前這裡擺了許多桌子,現在北寰舞來了。他們就把這膳廳恢複原狀,中央隻有一張大圓桌子。膳廳的四角換上了裝飾擺設,内飾很是講究。
似乎是按照皇族禮遇擺的。
他們一落座,立即就有人上菜,給他們布菜。
時均白不習慣,但他看北寰舞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時均白沉眸——
北寰舞與北寰言五歲就被接進許都學習,自小長在都城。跟北寰言一樣,自小是都是用皇家規制養大的。她隻是沒有封号,但這麼看,她确實是一個身份尊貴的姑娘。
隻看她使喚人那順理成章的樣子,就知道她自小身邊就有人伺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晚膳的菜品比中午時候精緻了許多。
他們兩個人用,竟然擺了十幾盤菜。
時均白有些木讷盯着這一桌子菜,覺得太浪費。
北寰舞看他不動,問:“怎麼不吃?”
“我們兩個人用這麼多菜,是不是太多了?”時均白低聲問。
北寰舞不解:“我們用不完的,一會兒會賞下去的。這府裡這麼多人呢!”
這是時均白第一次感覺自己與北寰舞之間身份上的差距。
時均白擋掉要來替他布菜的侍女說:“我自己來。”
侍女也不強求,颔首退在了一邊。
“矯情。”北寰舞撇了他一眼,繼續讓人給她布菜。
入夜,接近三更,兩人才換上夜行衣,一路踩着屋脊,往雛鳳樓去。
北寰舞把所有頭發都紮了起來,挽成一個球,用布全部包住。時均白也把頭發全部束起,用黑布束成冠。
兩人本就是少年身形,身姿靈動。在黑夜之下跳躍,宛若兩隻黑色的貓。
夜風從兩人耳鬓拂過,帶走些許悶熱。
北寰舞睨了時均白一眼。
她不知道時均白功夫怎麼樣,但看着身法輕功确實了得。應該是學了飄渺劍心法的緣故。
“師兄,我提醒你一句。”北寰舞冷不防開口。
時均白側目,等她說話。
“白日裡我們遇見的那個書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北寰舞目光轉向前方,看路,“那人引我們去雛鳳樓,不知目的為何。所以今夜那裡必有事發生,師兄萬事小心。”
時均白隻是略微思索,就想明白北寰舞說的是什麼意思。
“昨夜中元夜,所有商鋪都幾乎都閉門不開。即便是青樓街上也不可能找到酒伺,你覺得那人在說謊?”時均白蹙眉問。
“仔細想想也知道,”北寰舞慢條斯理道,“我們探訪了一路,都隻說護城河鬧鬼,可細細打聽過去,又沒人知道哪裡鬧鬼。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護城河鬧鬼,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謠言?”時均白聽明白北寰舞想說什麼了。
“一般散播謠言,都是為了掩蓋什麼。”北寰舞輕笑,“那書生見我們打聽那河鬧鬼,故意說給我們聽,希望我們發現什麼。”
北寰舞腳下用力一躍,一步穿過挂在夜幕之上碩大的銀月:“所以,沁春城這事,有兩股勢力在博弈。有趣得很。”
時均白垂眸思索片刻,忽然擡眸看向北寰舞:“你早就想到了,為何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
北寰舞側頭看向時均白,月光正好打在她臉上。
不知道為何,現在這樣看北寰舞,隻覺她臉上妖媚之色,多于瑰麗。
她朱唇緩緩拉開一個好看的弧度,滿臉嬉笑,語調散漫:“逗你玩呀。看你手足無措滿臉惶恐的樣子,我心甚悅。”
時均白無語,加快了步伐。
北寰舞看他一臉黑,隻覺得開心。
平時逗北寰言與淩信都逗不住,不曾想,逗這個師兄,他确是老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