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片刻功夫,方才還熱鬧喧鬧的琴膳閣,瞬間就變得寂靜下來。
北寰言沒走,淩信去追刺客,淩芷趴在北寰言懷裡,跟他在這裡一起等禦醫來。
禦醫院醫正劉謙,帶着藥童,着急趕來,氣還沒喘勻,立即去看景雀傷。
箭頭已經沒入景雀脊背,景雀還醒着,但是嘴唇無色。
許景摯抱着景雀不敢動,問醫正:“如何辦,你說!”
劉謙上前查看了一下傷勢,額頭冒汗,欠身道:“傷口隐隐發黑恐是有毒,這箭不知道有多長……還是先把景大監擡回承恩殿罷……”
許景摯讓人把景雀擡走,交代他們小心照顧。自己暴躁地在上面來回踱步,他雙手叉腰,廣袖随着他來回走動的身形,前後擺動。
沒一會兒,淩信與秋薄回來了。
“人抓到了嗎?!”許景摯問。
淩信颔首,秋薄抱拳回話:“回陛下,沒抓到。人……跑了。但卑職已經吩咐下去,城門戒嚴,兇手沒抓到之前,不允許任何進出。”
許景摯抄起手邊一盞茶,就碎在地上。
茶盞碎裂碴子,蹦到秋薄衣袍上,他沒躲。
“禦林衛是幹什麼吃的?!啊?!”許景摯指着秋薄,“你跟淩信一起追,人能給孤追丢了!?你是不是跟刺客是一夥的?!”
秋薄撩袍跪下:“卑職有罪。”
淩信也跟着一起跪下。
許景摯怒火中燒,說話都是用喊的。
淩芷吓得把北寰言抱得更緊了。
許景摯在氣頭上,除了景雀誰都勸不住。現在景雀背後的那根箭不知道入了多少,也不知道傷勢如何。
北寰言欠身一禮:“陛下,稍安勿躁。臣以為,先救人要緊。刺客的事,等淩信去看完景大監,再說也不遲。”
“等他看完景雀,屍體都化成水了!”許景摯難得動怒。
北寰言溫聲道:“宮禁森嚴,出入皆有記錄。今日在場能來伺候的宮女内官,能進宮的夫人公子小姐都有牌子,有内官引領。刺殺之人,一定在這些人裡面。方才秋統領跟淩信去追沒追到人,也是因為對方在宮裡有内應的關系。既,這事起于宮裡,隻要肯下功夫,細細查下去,一定能查到蛛絲馬迹。陛下,不管是誰,都不敢在宮裡毀屍滅迹。眼下這情況,誰殺人,誰就是心裡有鬼。”
許景摯指着蕭皇後:“後宮宮女内官,你去給孤查!”
蕭皇後福了福身子,領了旨意立即往閣外走。
許景摯又看向秋薄:“今日當職的禦林軍,你去查。”
秋薄抱拳領旨:“是。”立即退了下去。
許景摯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事發突然,他驚魂未定,還好景雀耳聰目明,千鈞一發之際撲向他,替他擋下了一箭。
箭矢沒入景雀身體瞬間,鐵器入肉的鈍聲在許景摯耳邊被成倍放大。他能感受到那隻箭矢帶着巨大的力量,帶着景雀狠狠地撞向他。
“淩信,你去看看景雀。”
淩信領旨,立即起身。
許景摯閉上眼,努力回想方才發生的一切。
淩芷拉了下北寰言衣服,擡頭,小聲說:“言哥哥,我也想去看看。那箭上可能有毒。”
北寰言點頭,跟許景摯禀明,便帶着淩芷往承恩殿去。
淩信一路飛奔,先一步到承恩殿。
禦醫院來了不少人,圍在一起看着插在景雀背上那隻箭束手無策,傷口已經泛起了黑,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治的傷。
景雀趴在床榻上,禦醫院沒人敢動他。
淩信見狀上前去,對身邊内官說:“拿剪刀來。”
立即有内官遞來一把剪刀。
淩信吩咐道:“去升爐子,屋裡太冷了。順便去找看時均白北寰舞在哪裡,随便帶他們誰來都行。”
禦醫院裡的禦醫看見淩信來了,立即讓開一條道。
淩信上前就把景雀身上衣裳給剪了,露出景雀宛若少年身子一般,纖細的身體。
傷口發黑,箭上确實有毒。
淩信當即從腰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藥,送到景雀嘴邊讓他吃了。
這是神醫谷專門用來壓制毒、護心的藥,是淩信從暮雲峰下來的時候,娘親給的。據說是用了幾百種藥材制成,造價巨大。放在江湖上,就是傳說中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聖品。
沒一會兒,北寰言帶着淩芷就到了承恩殿。
淩芷飛快跑過來,趴在床邊看了一眼:“哥哥,有毒。”
淩信點頭:“你看看能不能配出解毒的方子?”
淩芷從身上取出一個手帕,沾了點傷口周圍的血,放到鼻下聞了聞。
這味道,好熟悉。
回暮雲峰的那段時間,淩芷曾經拿出淩信在命案現場用手帕留下的毒血給薛燦辨認。薛燦也專門跟淩芷交代過這個解毒的藥方。
隻是這毒侵蝕五髒六腑,如果不是口服,擴散極慢。
淩芷當即判斷這師父給的方子很可能就是能救景雀的方子,立即收了手帕,去摸景雀的脈象,隻是三息的功夫,她就道:“我要紙筆寫解毒的方子。”
北寰言立即帶她去書桌,幫她磨墨。
淩芷個子不夠高,她爬上椅子,跪在椅子上,人趴在書桌上,拿着筆寫解毒方子。
淩信那邊在等人來。
很快,時均白來了,淩信隻問他:“這箭矢有多長,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