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開春,鎮懷就帶着十名将士把淩芷要用的藥田開墾了出來。
齊文軒帶着醫館裡的十名醫師,跟着淩芷一起把曼陀羅的種子種下。剩下澆水、掩土的工作由醫師們跟将士們一起完成。
淩芷坐在田埂上,拿着筆認真地記着當前的天氣、陽光、土壤潮濕度等等一些情況。
齊文軒走到淩芷身邊,也學着她的樣子坐在田埂上,看着田裡忙碌的醫師,道:“淩姑娘種出曼陀羅是在許都,陵中的天氣可比許都熱多了。我能問問姑娘為什麼會選岩州城來種植曼陀羅嗎?”
淩芷低頭寫着手記,道:“雖然我是在許都種出曼陀羅的,但是我最開始秋日種下的曼陀羅,到了冬日就全部凍死了。師父在南澤暮雲峰四季如春的地方種植曼陀羅也沒成功過。所以我想曼陀羅是不是更喜歡天氣炎熱但又沒那麼熱的地方。陵中岩州剛好就是夾在許都與暮雲峰之間的一塊地方,所以我選中這裡了。”
“原來如此。”齊文軒點頭,不再說話。
淩芷寫着手上的筆速慢了下來。
其實來這也不全都是她的主意。
她從許都出發之前言哥哥就找過她,跟她商讨過第一批的曼陀羅要去哪裡種植。
她回答齊文軒前半段說辭,是她的推斷沒錯。可她說完推斷以後,言哥哥就說了一句“陵中岩州剛好就是夾在許都與暮雲峰之間的一塊地方”。
她原本也不知道出了許都,哪裡能種活曼陀羅。
言哥哥給了她提議,她便接受了。
讓衛昭帶着她來到了岩州城。
淩芷寫着寫着,筆忽然停了下來,她想到了什麼,擡眸去看齊文軒。
齊文軒察覺淩芷再看他,側頭輕笑,看向淩芷:“怎麼?淩姑娘?”
淩芷眨了眨眼睛,搖搖頭,繼續低頭記錄。
自從上次淩芷給鎮懷自己做的藥膏與藥丸之後,鎮懷就對淩芷的态度好了不少。
他看明白爹爹意圖之後,鄭重其事地跟淩芷道了歉。
淩芷原本就不是一個記仇的人,鎮懷跟她道歉,她便欣然接受了。
鎮懷手裡活幹完回頭看見齊文軒跟淩芷坐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齊文軒人畜無害地對淩芷笑,他心裡有些不爽。
他丢下鋤頭,從身邊撿起一個牛皮水袋,走到淩芷身邊,問:“淩姑娘喝水嗎?”
淩芷擡頭看見鎮懷,輕輕一笑:“謝謝,但我現在不渴。”
她說完又低頭去記錄田裡的情況。
鎮懷看向齊文軒:“怎麼?齊醫官在醫館裡官大一級就不用跟我們一樣在田地裡忙活了嗎?”
齊文軒愣了一下,道:“卑職是有事請教淩姑娘。”
“那,你請教完了嗎?”鎮懷問。
齊文軒能感受到鎮懷對他有敵意,眼下他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讓他問完就去幹活。
齊文軒尋思片刻就看出來鎮懷那點小心思,便輕笑着望着鎮懷,站起身,對着淩芷道:“看來是卑職打擾了鎮小将軍與淩姑娘。卑職這就去幹活。”
鎮懷一臉不悅。
淩芷認真寫着手記,沒注意聽身邊鎮懷跟齊文軒在說些什麼。
她寫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才發現齊文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她鼓着嘴,看向鎮懷:“懷哥哥,你手腕上的淤青好了嗎?”
鎮懷點頭:“神醫谷的藥當真是極好,以前我隻要加練揮劍次數,手腕第二天就會疼,現在用了你給我的藥,第二天也不會疼了。”
淩芷把手記塞進随身攜帶的布袋裡:“那個膏藥是娘親專門給哥哥配制的。我看哥哥用,不出幾個時辰身上的淤青就都消了。”
鎮懷感慨道:“你哥哥劍術都那麼高了,還這麼勤奮刻苦?”
這話在淩芷聽來奇怪得很,她一臉疑惑地望着鎮懷:“哥哥劍術很高嗎?可我怎麼看他經常被爹爹打得求饒?”
鎮懷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淩芷被鎮懷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齊文軒雖然回到了藥田,但目光還是落在淩芷身上。
他看見鎮懷跟淩芷說笑,眼眸漸冷。
紫草擡頭看見齊文軒一直盯着不遠處的淩芷與鎮懷看,看了好久才低頭繼續做事。
傍晚藥田播種完,醫館的醫師們才回醫館休息。
用晚飯的時候,齊文軒找到淩芷的桌子坐下:“淩姑娘。”
淩芷嘴裡被粗糧飯塞得滿滿的,見齊文軒找她說話,她趕緊把嘴裡的飯菜咽下去,擦幹淨嘴才道:“怎麼了?”
齊文軒問:“一會兒用完飯,姑娘是回屋裡休息嗎?”
淩芷搖頭:“我吃完飯,還要去藥田看看。”
“為什麼?”齊文軒不解,“我們不是才從藥田回來?”
淩芷解釋:“我要去記錄藥田晚上的情況。”
“原來如此。”齊文軒颔首道,“晚上卑職還有别的事,不能陪姑娘去了。”
“沒事我自己去。”淩芷連連擺手。
這是淩芷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種植曼陀羅,她在許都種曼陀羅的時候,教她種植的老師傅說,想要培育一個從未在在這片土地生長的植物,需要事無巨細地記錄。
她在許都記錄了半年,來到岩州城依然保持了之前的習慣。
開春的天氣還有些寒涼,好在選的軍屯就在醫官邊上,淩芷步行半刻鐘就能到。
晚上藥田有值守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