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府占地極大,東西廂房住來賓和下人,公子小姐住後院,李徹則另辟一地,有假山荷池包裹,夜裡鳥鳴不停。
李徹不喜熱鬧,服侍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北司獄的下屬,隻有幾個廚子和日常負責打掃的人,連洗衣沐浴燒的人都是下屬兼顧。
所以,當房門被打開,某種陌生的香氣襲來,李徹就發現了不對勁。
“誰!”
“大人好警覺。”衛青弦站在屏風後,她沒指望李徹不發現,故而一開始就沒法算遮掩。
李徹冷笑一聲,認出她來,似乎覺得構不成威脅,連浴池都沒出。
“想找死?”
隔着屏風,衛青弦覺得自己多了點勇氣,語氣也強硬不少:“李大人藏了我的人,不打算解釋一下?”
小雨被陌生人虜走,衛青弦一開始也是懷疑是兇手所為,但轉念一想,如果這一切都是兇手策劃,那足以說明這是一個心細如發,行事穩妥的人。
當着她的面搶人太過冒險。
所以她很快就将目标鎖定到了李徹身上。
這個人足夠有手段,又足夠自負,同時擁有強大的情報網絡。
知道小雨和李安圖的關系不難,同時可以完全做到不把她放眼裡,直剌剌地把人搶過去嚴刑逼供。
在她的認識裡,隻有面前這個人。
“倒是小看你了。”
李徹身邊長年背刀,說話的功夫,這鑲着山水畫的木質屏風便被一分為二,堪堪劃過衛青弦的衣袖。
“嘩啦”一聲,男子從水中站起,沒想到他如此行徑,衛青弦忙得扭頭,連連後退,手搖得像個風車。
“停停停,等一下,等一下。”
“啊——”感覺到男子不斷靠近,衛青弦慌亂地捂住眼睛,下一秒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輕而易舉地舉起,又落下。
溫水浸濕衣裳,熱氣直撲臉頰。
衛青弦迫不得已地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男子俊美的臉離得實在近,冰冷的神态卻給人感覺格外遙遠。衛青弦聽得到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好像馬上就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你...你...你要幹什麼...”她猛地後退,直到後背貼上木桶,下意識起身,卻被那人一把摁下來。
她感覺自己要哭出來了。
“衛姑娘獨身一人闖到我這裡,你覺得以你的本領,能活着把人帶回去?”
“我當然不覺得。”衛青弦連忙否認,然後拍起了連環馬屁,“我怎麼能是大人的對手呢,大人動一動小拇指,那我是半點招架不住呀。”
“嗯。”李徹探究的眼神持續掃蕩在衛青弦慌張無神的臉上。
“所以呢?”
“所以...”
“所以我是來投誠的!”衛青弦信誓旦旦,差點舉手發誓,“大人你抓走小雨也是為了找線索,而我已經替你找到了!”
“說來聽聽。”
衛青弦清了清喉嚨,把在小雨那裡套的話和盤托出。
“我覺得為今之計,最好是把小雨保護起來,另外找人代替,讓兇手露出馬腳。”她說的是頭頭是道,轉頭看到男子并沒有多少變化的眼神,一個想法騰升出來,“大人您...您不會就想這麼做吧?”
“說對了一半。”李徹往後靠在木桶邊上,給了衛青弦足夠的空間,“不過我從來不保護人。”
依照他一貫的行事風格,大概率是把小雨關起來,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她要是命大還活着就皆大歡喜,若是不走運死掉,李徹隻會叫人丢進亂葬坑。
他就是這麼一個沒有半點情感的人。
“哈哈哈。”衛青弦幹笑了幾聲,覺着自己此刻有種喪失價值的無力感,絞盡腦汁持續着拍馬屁的巨型工程,“大人時間寶貴,顧不上我們這樣的小人物,那可是再正常不過了!”
似乎很樂得看衛青弦這幅狗腿模樣,李徹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又靠過來:“既然你說我顧不上這麼多,那你覺得,我會怎麼對你?”
完蛋!
自己給自己挖坑跳。
“大...大人...”
“我明日還得給李大人設壇施法呢...”
“我能找到一個代替那婢女的人,再找一個代替你的人也是輕而易舉。”
李徹又一點點逼近,高大的身軀将衛青弦整個籠罩住。
不知道是熱氣太過熾熱,還是氣氛足夠緊張,衛青弦覺得自己整個人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等到男子一隻手狀似壓過來時,像是洪水洩了閘門,沖破了所有神經。
她竟然被吓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便是熟悉的天花闆,她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衛姑娘,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