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們依次有序地從房内退出來,不多時,燭光歸于寂靜,整個院内安靜的可怕。
“吱呀——”房門被人從裡頭打開。
一個婢女探出頭四下觀察一番,見着沒人,才敞開門把李梨領出來。
李梨特意叫退了其他下人,隻留下随身侍女,兩個人穿着輕便,快速地穿過走廊,朝着假山走去。
走到一半,婢女停住了腳步,似乎已成慣例,站在假山入口的地方,李梨則繼續往前走。
這是整個李府後院最偏僻的一處假山,一般除了下人例行打掃,府中貴人不常來。
她沒走多久,前頭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背對着她,月光灑下,徒留幾分神往。
“秦樹。”她喚得格外親昵。
男子聞言轉頭,他五官俊秀,雖是頂好的長相,卻無半分攻擊性,性子也是沉穩謙遜。
竟是親管家獨子——秦樹
“我害怕。”李梨緊緊地依偎着他。
他們這樣的關系,是決不能讓旁人知曉的。高門貴女勢必要為家族的長久繁榮作出應有的貢獻,而身為家仆自然不能有僭越的心思。
“梨兒,有我呢,我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男子的聲音低沉,虛幻至極。
衛青弦睡不着出來走走,逛着逛着就進了假山,本想着夜深了回屋,可走到半道就看到兩個糾纏的人影。
她離得不近,隻能透過石頭的縫隙看清他們身份。
屬實是讓她吃了一驚。
“我不急...可是...我怕遲早會....”李梨思緒頗多,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樹明白她的意思。
“梨兒你放心,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兩人的對話仿佛罩了一層紗布般聽不真切。
什麼遲早?什麼關系?
衛青弦悄摸摸地又靠近了幾分,這夜裡鴉雀無聲,稍微一點動靜都能無限放大,果然就見秦樹敏銳地朝這邊看了一眼。
吓得衛青弦當即一動不動。
“怎麼了?”
他們不是第一次這麼晚見面,府中規矩甚多,下人不許随便亂逛,除了巡邏的侍從,很難想象這裡還會有第三個人。
可是現在也過了巡邏的時候。
秦樹很快打消了心中的顧慮,搖搖頭:“沒事。”
“梨兒,這些日子不宜見面,沒有重要的事情,你不應該叫我過來。”
秦樹是個謹慎性子,李梨這樣的身份,甭管和他有情,就算是單獨見面,被人瞧上一眼,不敢想會有多少流言蜚語。
他們相互喜歡,秦樹也不願意看到心愛的女子被名聲所累。他出身低賤,本來不該肖想這些,可是李梨和其他士族女子不同。她堅強果敢,敢愛敢恨,在她眼裡,人沒有三六九等。别人隻看到他秦樹雖然天資聰穎,品行優良,也終究不過是個下人。而在李梨眼中,他不卑不亢,是一個有心胸有擔當的男子。
他們在靈魂上相互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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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司獄事務繁忙,李徹分不出多少時間處理這事,況且一切都仿佛接近尾聲。
但他做事向來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周九帶來了仵作最新的解剖成果。
“結果出來了,死的這幾個人,肚子裡都有桂花酒的殘餘。”
“我調查了一下,這桂花酒是秦管家的兒子秦樹親自制作的,幾乎每個院子的婢女都送了。”
“不僅僅他們喝了,其他很多人都喝了,但是都沒事,所以......”
這又是一條斷了的線索。
“每年都做?”李徹問得犀利。
周九眼神一下就亮了。
“屬下明白。”
秦樹再約會的第二天清晨,就被北司獄的人抓到了诏獄。
消息傳到李梨的院子裡。
衛青弦都是震驚的。
她那天晚上等兩人走了很久才敢出來,硬生生吹了一個時辰冷風,回來就直打噴嚏。
李梨臉色滞了一下,握緊手帕,狀似毫不經意地問道:“三哥哥抓他做什麼?”
“這倒是不知道,不過奴婢猜呀,肯定和府裡最近的案子脫不了幹系。”
這下人不知道李梨和秦樹的關系,言語之間有種幸災樂禍的調侃,她直覺着自家主子近日心情不好,聽到這麼個消息就想着跑回來說給主子解解悶,絲毫沒注意李梨越來越煞白的臉色。
衛青弦這會子正好在她屋裡。
聞言小心翼翼得安撫她的情緒。
“也說不準,或許是因為其他事情?”
“北司獄什麼地方,一個好人進去了都得扒層皮。”見自家主子一副放任的樣子,那奴婢還以為自己摸準了李梨的心思,越說越起勁。
“夠了。”李梨厲聲打斷,“我平日太縱容你們了,盡嚼舌根!”
“下去領闆子。”
也不聽那婢子求饒,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累了,要身邊的婢女送客。
衛青弦就被恭恭敬敬地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