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又上馬車,衛青弦閑不下來:“大人,我們上哪去?”
李徹卻不再說話,閉着眼抱胸靠着,衛青弦也不敢多問,很長時間内,都隻聽得到馬車輪子咕噜噜的聲音。
然後停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她來過的昭獄。
懂了。
這是有事求她呀。
鑒于上次的經曆,衛青弦一路上都緊緊挨着李徹,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哪裡伸出來的一隻手抓住。
很快來到目的地。
幾個獄卒模樣的男子被捆在架子上,身上布滿了橫七豎八血淋淋的傷口,嘴裡一開一張無意識地求饒。
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鐵鏽和惡臭的氣味。
她捂住口鼻。
“大人。”周九放下刑具,手上還沾着鮮血,“這些人都說不知道,咬死了不是内應。”
衛青弦湊上來問了個大緻情況。
“包在我身上。”都不用李徹吩咐,她麻溜地一一把脈。
腦子裡靈光一現。
“案發當時,他們在睡覺。”
周九看了眼李徹,後者依舊不言,目光落在獄卒身上,充滿了壓迫感。
“死者在哪裡?”衛青弦也納悶。
誰能在李徹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案,不被發現就算了,居然還沒有内應。
“大人,你要屬下查的匕首,是京城裡随處可見的樣式。”言外之意,隻能求助于衛青弦的追蹤之術。
“早說嘛。”衛青弦拍拍周九的肩膀,她向來是個熱心腸的,更何況能在李徹面前拉表現分,她也是十萬個願意。
李徹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她搭在周九肩膀的手上。
周九沒由來地打了個寒顫。
道術都十分耗費精力,衛青弦這些日子又正好沒恢複好。方才給三個人把脈之後,她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十分虛弱。
所以再次擺出一個咒術時,理所當然地沒有任何響應。
她看了看面前兩人:“我再試一下。”
“大人。”一個獄卒從外面趕來,“有新發現。”
三人對視一眼。
“屬下剛剛發現這個三相連的牢房,都有被人打通的痕迹。”獄卒掀開第一個牢房靠牆的幹草堆,一個小小的洞映入眼簾,隻有胳膊大小。
又接着掀開第二個幹草堆,也是同樣的一個洞。
“這麼小的洞,能幹嘛?”
周九道:“大人,上個月昭獄翻修過一次,這幾間牢房屬下都有印象,那個時候還沒有這兩個洞,這三間牢房在宋琦父子三人被關進來之前也都沒有人。”
也就是說,這大概率是死者的手筆。
他分析的到位。
衛青弦的注意卻被宋琦兩個字吸引。
這不就是她要找的人嗎?
“他們,死了?”
李徹看了她一眼,女子似乎對幾人的死很吃驚。
他皺眉:“你認識?”
“我前幾日碰到宋家被抄家了。”她沒打算說謊,也沒打算和盤托出。
“他們怎麼死的?”
“被人一刀斃命。”
地上血迹未幹,特别是第一個牢房,像是鋪了一層紅色地毯。
“不對勁。”衛青弦直覺其中有鬼。
“仵作驗過屍,根據屍斑來看,宋琦比他兩個兒子晚死一個時辰,而最中間關着的宋洵和宋羊死期接近。”李徹道。
“要麼是兇手失手沒殺死,要麼便是另有隐情。”
“我們在宋羊身上發現了作案的匕首,也就是說,兇手是先殺的宋琦,其次是宋洵,最後是宋羊。按理說第一刀應該是用力最甚。而且兇手來去無蹤,連匕首都懶得帶走,想來是認為我們查不出什麼,是個極其惡劣自負之人,不可能手下留情。”
“宋家是清流,除了在朝堂上和變法派争鋒相對,平日作風敦厚,是京城有名的厚道人家。誰這麼心腸歹毒,竟然将父子三人盡數滅口?”
衛青弦想到那日見到的一衆女眷,面對抄家也是個個神色淡定,即使一朝落入塵泥,如此風骨,普通人家也隻能望而卻步。
但是若他們得知父子三人盡數遇害,恐怕便無法再克制情緒。
自古男耕女織,不看重品行能力,男子都被看作是一個家中的頂梁柱,更何況是如此人中龍鳳。一朝被人折損,放在誰身上都是一場悲劇。
“大人。”周九有了頭緒,“要不要派人跟着王大人和徐大人。”
他口中的兩位大人,都是變法派的中流砥柱。
如此情形,自然而然讓人聯想到宋琦的政敵,不過如果真是他們所為,那這件事情是否和太後有關,或者由太後在幕後指使,猶未可知。
“不用。”他李徹不是什麼狄仁傑,也不是包青天。他隻是蕭太後的一把利刃,無關乎真相,他隻需要聽命斬斷那些不該有的東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