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凱一口氣趕到北司獄門口,被兩個挎着長刀宿衛攔住了去路。
“我要見李大人!”他攥着玉佩。
北司獄不比其他官府,李徹也不是其他長官,很少有人闖到這裡來,所以當陌生男子急匆匆地趕到時,兩個宿衛對視一眼。
袁凱顧不上那麼多,直接跪在門口。
“我要見李大人!”
李徹此時正處理完公文,最近因為宋琦下獄的事情,朝堂上很多人上書辯護,甚至還有人大放厥詞,政局十分動蕩。
袁凱不認得李徹,但男子通身氣派,即使是陌生人,也會高看他幾分。
袁凱站起來朝他招手。
“大人!”
李徹注意到了這邊,但表現得沒有丁點興趣,直到男子口中說出衛姑娘三個字。
男子腳步一滞:“把他帶進來。”聲音低沉得好似落石墜入上萬年的古井。
袁凱被請了進去,若是放下平日,他或許會緊張驚慌,但此時此刻卻因為着急而顫抖。
他把玉佩奉上:“這是衛姑娘托我帶給您。”
李徹甚至沒看他手中物件,眼睛死死地盯着男子,袁凱後背浸濡汗水。
“人在哪?”
“衛姑娘遇到了麻煩。”他吞了口口水,然後砰地一身砸在地上,“還請李大人相救!”
感受到男子的氣壓越來越低,袁凱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良久才傳來男子的聲音:“說清楚。”
袁凱哆哆嗦嗦地把發生的一切說了出來,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男子的神色,見他緊皺着如墨的眉頭,心中頓時打起了邊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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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弦肩膀被壓得難受。
“譚大人,您這樣徇私,不怕被告嗎?”
譚永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告我?誰告我?告到哪裡去?”稍有權利的人隻要不侵犯到上級的利益,便默認能在自己職責範圍内為所欲為。
他起初不願意抓人,隻是覺得讓人看了笑話,從來不覺得自己處置一個無名之輩,會招來是什麼禍事。
“北司獄。”
原本以為她會吐出什麼來,沒想到竟天真至此,譚永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笑出了聲。
“小姑娘,你應該慶幸你碰到的是我,若是落到北司獄手裡,死則死矣,最怕的就是,想死都死不成。”譚永可憐他們得罪了孫家,“還有這三字,别動不動就挂在嘴邊,小心那些人要了你的腦袋。”
人群中不知何時散開一條道路,竊竊私語全都變成沉默噤聲。
熟悉的聲音越過所有人:“要了誰的腦袋?”
男子穿着一貫的黑色勁裝,腰間别了一把長刀,整個人顯得肅殺十足。
幾日沒見,竟有些生疏,衛青弦沒來由地後退,一不小心踩到了溫聽。
“抱歉,你沒事吧?”她小聲朝少年賠罪。
溫聽搖搖頭,十分乖巧:“姐姐,我沒事。”
李徹冷眼睨了兩人一眼,随後用更冰冷的眼神看向譚永。
譚永是見過李徹的,不過眼下這麼直觀地感受到壓迫還是頭一回。
頓時支支吾吾道:“李大人。”
“您找屬下何事?”
李徹哼了一聲:“譚大人好大的官威,抓人抓到我的人頭上來了。”
譚永聞言一哆嗦,看了看衛青弦,這這這半天,索性猛地跪倒在地。
“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驚擾了這位姑娘,還請李大人恕罪。”
孫茜是個官家嬌小姐的脾氣,一看眼前情景不對,一張臉漲得紅紅的,她不在官場,不了解李徹的手段。
“譚叔叔!”
下一秒,男人的眼風輕飄飄地掃過來,孫茜頓時打了個寒顫。
譚永生怕男子一個手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頂頭上司千金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抹了。
畢竟這位爺,不是沒做過這麼樣的事情。
連忙拉過孫茜,示意這個姑奶奶消停些。
眼看危機解除,衛青弦也狐假虎威起來,假模假式地驚訝道:“譚大人,你怎麼跪下了呀,小女子可受不起。”
譚永這下腸子都悔青了:“小的有眼無珠,小的有眼無珠呀。”雖然不知道衛青弦和李徹是什麼關系,但能請得動這位,已經足夠說明,他方才的舉動,有多麼的輕率。
李徹什麼都沒說。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件事情突破口在哪裡。
譚永又巴巴地跪在女子面前。
衛青弦狀似為難:“譚大人,我們李大人,也不是這麼小肚雞腸的人,隻要你有誠意,一切都好說。”這話一出,譚永是什麼人,自然聽得出她有後招。
不過此時此刻,他隻想逃離。
“姑娘有什麼,但說無妨,譚某能答應的,一定言出必行!”
女子搖搖頭,歎了口氣,偷瞄了眼李徹,見他幽幽地看着自己,似乎也沒有明顯的舉動。
“你知道的,我們李大人日理萬機,今日是譚大人,若是明日,再來一個張大人,劉大人的,今日我還能得救,可未必下次如此幸運。”
譚永聽出門道了,二話不說從腰間扯下吊牌。
“姑娘,令牌如我,雖比不得北司獄,但好歹有些作用。”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女子既然有北司獄的靠山,還要他一個小小令牌有何用。
衛青弦接過看了看,嗯了一聲表示滿意,便将令牌交給了一旁的女子。
“宋姑娘,你比我更需要。”她眼下落魄,落盡下石的人,不再少數。若是回回進京,都要如此受人刁難,怕是永無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