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謹慎地偷看一眼:“主子,太後召見。”
宋家父子死于昭獄,除了北司獄沒人知道,太後此時召見,不是聽到了風聲,就是另有安排。如果是後者,他隻需要領旨辦事即可,如果是前者,事情便麻煩許多。
乾清宮來往官員絡繹不絕,蕭易婉每日都在這裡議事,李徹趕到的時候,兩個紅袍官員匆匆走出,雙方迎面碰上,臉上立馬擺出一副交好的神色。
“李大人日理萬機,真是難得見上一面。”
李徹背着手,客套了一句:“李某一介武夫,王大人和徐大人叱咤朝堂,才是真正的大忙人。”
這要是從尋常人口裡說出來倒沒什麼,從李徹嘴裡吐出來,莫名讓人感到嘲諷。
兩位大人對視一眼,臉上挂不住,呵呵笑了兩聲,自讨沒趣地走了。
蕭易婉斜坐在美人榻上,見到來人隻是輕輕揮手,屏退大部分婢女,隻剩下身旁一個掌事姑姑。
“參見太後。”
“不用多禮。”蕭易婉不是個在乎虛禮的人,“哀家今日叫你來,是有事情要問你。”
李徹擡頭:“太後可是要問宋琦?”
蕭易婉放下手中的玉如意,眼神落在男子身上,透着幾分捉摸:“哀家聽說,宋琦死了?”
蕭太後手眼通天,就算再信任李徹,也不會依仗北司獄一家,是故宋琦死後第二日,她便收到了消息。
“是。”李徹言簡意赅,等待着女人的發話。
蕭易婉伸出手,漫不經心地瞧着自己的護甲。
“兇手呢?”
“禀告太後,還未查清。”
女人嗯了一聲:“這事,哀家事先并不知情,若是王琴和徐如,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她在李徹面前,向來把話說的清楚,不似在旁人面前那般隐瞞,李徹在她這裡,更像是一把殺人于無形的利器。
“是。”李徹領命便走。
乾清宮是後宮的門戶,出來就是禦花園,眼下黃昏時節,除了幾個婢子,再無其他人。
不過李徹還是碰上了熟人。
周九立馬擋在李徹身前,面前的男子拿着折扇,長發混入紫色長衫,一臉溫潤如玉的模樣。
“李大人,又見面了。”梁冀彎着唇角。
“肅王。”
見男子一臉不悅,梁冀連忙擺手:“李大人别誤會,本王不是有意阻攔,隻是有一樁事情,李大人或許想知道。”
李徹:“肅王殿下很閑?”
這人披着一張見誰都笑的皮囊,還真以為他看不出半點端倪。
梁冀不惱:“倒真讓李大人說準了,本王确實閑得很,不過,人在閑的時候,總是無意得知一些旁人忽略之事。”
“肅王殿下。”周九插了一句,“我家大人公務繁忙,您若是沒什麼要緊事,請讓道。”這話說得很客氣了,放在其他人身上,怕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衛棋也是個急脾氣:“我家王爺說話,豈容你插嘴。”
“衛棋,不得無禮。”
“我是個糙人,肅王不必拐彎抹角。”李徹臉色沉沉。
梁冀收起折扇:“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想賣李大人一個人情。”
見男人不語。
“近些年來,城外五鬥米教發展猖獗,想必李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五鬥米教有個人人皆知的祭奠儀式,在立夏時節,他們會以妙齡少女為祭品作壇施法。而近幾日,城南的村子裡,隔三差五就有女子失蹤。”
李徹冷笑道:“肅王偏居一隅,想不到對京城如此了解。”
“李大人,宋家女眷落腳的地方,便是城南響水村。”梁冀微笑道,“那位衛姑娘我碰到過,是位好姑娘,可惜啊。”
男子臉色一黑:“你說什麼?”
“我能說的已經說了。”
“李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想要的人,李大人能否高擡貴手?”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和李徹講籌碼,像李徹這樣冷血無情的人,或許最親近的人死在面前,也不會有絲毫動容。他不過是在賭,賭那位衛姑娘在他這裡與旁人不同。
“你跟蹤她?”
梁冀沒膽子派人跟蹤他,但又知道這麼多事情,自然是把精力花在了衛青弦身上。
“李大人,我也有想保護的人。”他收起了笑容,神态嚴肅幾分,“秦雪兒和秦牧都是無辜之人。”
李徹覺得好笑:“你憑什麼覺得,我會領你的情。”
所有人都默認他是太後的鷹犬,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殺手。上次送解藥他都沒有放人,這次不過帶來一個消息,憑什麼覺得他會因此讓太後起疑,從而威脅到自己。
面前的男子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梁冀直覺自己還是太過單純,拱了拱手又恢複了平日無所謂的做派。
“李大人果然是人中龍鳳。”
他做不到如此,一個沒權沒勢的弱王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