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心擡頭看了看頭頂的日頭,剛剛偏西一點。若是此時出去把它們賣了。明天還可以再做一些。
今天的天色确實太晚了,若她今天不出去,家裡幾乎揭不開鍋了。
她需要弄點錢,換點米回來。也不需要去很遠,若是實在沒有辦法,在本村子裡轉轉也可以。
她把一切放在水桶裡,弄好了扁擔站在院子裡,道,“姐,我去賣點東西。”
月蓮似是有些驚愕的看着她。因為這樣的月心她第一次見到,雖然知道這是做什麼的,但是月心去做,她有些不适應。
她也看了看天色,擔心的道,“月心,今天是不是太晚了?哪有下午去集市賣東西的?這個點集市上的人都收攤了。”
月心把擔子放在肩上,稍微的調整了一下距離,以使得兩個水桶可以保持平衡。她扁擔的後面是一個水桶,裡面留有半桶水;扁擔的前面也是一個水桶,裡面裝了一塊石頭,石頭上面是一個柳筐,柳筐裡便是做好的那些晶瑩剔透的蔗糖塊。
她身姿小巧,挑着水桶的時候,幾乎可以觸地了。
但是她依然動作娴熟的挑着擔子走了出去。
潘氏坐在家門口,一邊舔舐着手心裡的甘蔗糖塊,一邊道,“你妹妹這是去哪裡?”
月蓮舔了一口手裡的糖塊,緩緩地蹲在了潘氏的面前,聲音很柔和的道,“說是去賣了?”
潘氏隻是再次舔舐了一下手裡的甘蔗糖塊,沒有再說話。
滿含期待的目光,眼睛死死地盯着月心消失的方向。
月心搖搖晃晃的出了家門口,走進了巷子裡,之後拐上了村中的那條大路上。
不知道為什麼,重生後的她,就感覺解去了渾身的枷鎖,身子異常的輕松,走起路來也和前世不同了。就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她挑着擔子時不時快走幾步,之後又慢下來。
她在心中默念了好幾次,“甘蔗糖塊、香甜的甘蔗糖塊、賣甘蔗糖塊了!”
每次到嘴邊,便咽了回去。
不知道醞釀了多少次,終于卯足了力氣,大聲地喊了一句道,“蔗糖塊,蔗糖塊,賣蔗糖塊了......”
此時正是午後。
很多人正依靠在街邊閑聊,遠遠的看到冷月心挑着個擔子出門,嘴裡不住地叫着什麼。
其中一個婦女睨着眼睛,陰陽怪氣的語氣道,“這不是死活不嫁給蘇家的那個月心嗎?現在當貨郎了?”
“女人當貨郎啊?”
“堂堂的秀才不嫁,現在挑着擔子沿街吆喝,這不是主賤嗎?”
“要是不主賤,冷家院子裡的那三個女人能過成那樣嗎?”
......
她們說着話的時候,月心已經挑着擔子走近了。她們立時閉了嘴。當做看不見月心一般,立時把臉轉到一邊去了。
月心畢竟是腼腆的,雖然這樣的事情前世做過無數次,但是現在她畢竟是第一次。
在那群婦女紛紛轉過頭不去看她的時候,她便猶豫了。
她們若不轉頭看她,她水桶裡的甘蔗糖塊賣給誰?
第一單買賣總不能折了臉,這以後的買賣怎麼做?這樣的事情沒有開好頭,後面的生意怕不順當。
她站在那裡,看着幾步遠的岔路口,猶豫了一下,而後挑着擔子朝着那條岔路口去了。
這條小路是通往郊外的,圍着郊外的這條小路轉一圈,翻過一座山坡,又可以轉回村了,月心回家,需要從村子後面繞過來。
若是這樣也好,最起碼有一個她适應的過程。
她便挑着擔子顫顫巍巍的沿着小路朝前走。郊外的小路蜿蜒曲折,兩邊是稀疏的林木和一片片綠色的山坡。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影子。
微風吹過,帶來了陣陣清香,讓人心曠神怡。
這樣的感覺多好?前後無人。
月心試探性的吼了一句道,“甘蔗糖塊,甘蔗糖塊,賣甘蔗糖塊了......”她的聲音穿過山坡穿的很遠,但是沒有什麼回應。
她便大着膽子,使勁地吆喝起來,“甘蔗糖塊,甘蔗糖塊,賣甘蔗糖塊了......”
反正也沒有人,這吆喝聲一聲比一聲大,後來幹脆便唱起來。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遠。
忽而在一個山坡的拐角處,傳來了‘哒’‘哒’‘哒’的馬蹄聲,聲音由遠及近非常的清脆。
月心想收住自己聲音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輛馬車已經拐過來了。
月心有些尴尬的靠着路邊站了站。以便讓出路來。
那是一輛很簡單的馬車,沒有太多的裝飾,也沒有帷幕,都是簡單的木頭制成的。裡面坐着一位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外面趕車的是位剛剛見過面的書童。
月心的心中一陣驚喜,在馬車駛過來的時候,她裝作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那位青色衣衫的公子正挑起馬車的窗簾,似是很随意的看着她。
月心的目光在看到他的那個瞬間,微微的怔住。她清澈如水的眸子疑惑而又驚喜的盯着他,她果然遇見了他,蕭睿。
她正打算哪天去找他,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他。
她不自覺的勾唇笑了一下,道,“蕭公子,謝謝你送的…..”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車上的蕭公子打斷了道,“小童,停車。”
書童把馬車勒住,馬車停了下來。他探頭看了一眼月心,而後笑了一下。沒有回應月心剛剛要感謝的話,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如同初次見面一般。
“你好。”月心對着他點了點頭,他也點頭回應了一下。
蕭睿便繼續道,“去買點甘蔗糖塊上來,正好我也有點口渴了。”
書童怔了一下,不解地撓着腦袋道,“公子,您渴了喝水啊?吃糖能解渴?”
蕭睿擡起那狹長的眸子,使勁地瞪了他一眼,他再不敢亂說了。灰溜溜的從馬車上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