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到月心的面前,道,“我們家公子要吃甘蔗糖塊,怎麼賣?”
其實這個甘蔗糖塊在城裡賣的很貴,五文錢一塊,她不是剛剛做嗎?由于模具簡陋,有些粗糙。她便道,“一文錢一塊。不過,若是你們家公子吃,我可以免費送給他。”
“第一次做生意不收錢,不好吧?”他溫和的說着話語,又對着小童道,“今天是買。”
“給我來五塊。”書童說着從袖子裡掏出五文錢。
月心本想不收他的錢,但又想着他剛剛的話,這的确是第一單生意,不收錢也不行。便多送了他一塊,給了他六塊。
蕭睿此時坐在馬車裡,目光透過窗戶一直看着月心這邊。看着她頭上的那根木頭的龍鳳簪子,眼角一抹淡淡的笑,隻是那抹笑容看在小童的眼中,憑添了神采。隻是他的目光很快轉移了。
書童看到五文錢給了六塊甘蔗糖塊,有些不知所措了,再次轉頭看着馬車裡的蕭睿道,“公子?五文錢,給了六塊呢?冷姑娘可真會做生意。”
蕭睿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遞給書童道,“送給那位姑娘。算是下次預定的。”
書童接過碎銀,對着蕭睿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讪讪道,“這是幹嘛的?”
蕭睿瞪了他一眼,小童再不敢多嘴,麻溜的把碎銀放在月心的手中。
“蕭公子?”月心怔住了,拿着手中的碎銀不知所措了。
“不是說了嗎?下次預定的。”蕭睿說完,接過了書童手裡的荷葉包,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甘蔗糖塊放在了嘴裡,一個很滿足的表情,之後便依靠在了馬車裡,再不看月心了。
小童跳上馬車,很疑惑的問了一句道,“公子,冷姑娘好像有話和我們說呢?”
隻聽蕭睿像是‘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但沒有再給出解釋。
月心看着蕭睿的馬車在自己的視線裡消失,掂了掂手裡的碎銀。這塊碎銀足足夠他們家吃一段時間了。
即使今天一點不賣,明天也可以割塊肉回來給她家裡人吃了。
想到這裡,月心竟然渾身充滿了力量,她挑着擔子快速的翻過了山坡,回到了村子的後面。
“甘蔗糖塊,甘蔗糖塊,賣甘蔗糖塊了......”冷月心拉着嗓子喊了一路,從村子的最後頭一直沿着最中街的路朝村頭走。
一路上,大家除了看熱鬧,誰都沒有買。
尤其是冷月心吆喝的時候,後面的跟着的一群孩童也跟着吆喝,聲音很大。引來了更多圍觀的人。
大家像是看耍猴一樣的看着冷月心。
其中一個年齡大一點的婦女,看着月心挑着的扁擔,竟然有些惋惜的道,“ 多麼好的一個姑娘,跳下水後,再醒來就不一樣了。”
“真不知道在水裡是不是沾了不幹淨的東西。”
......
冷月心明知,即使站在這裡把嗓子吆喝破了,也不會有人買,他們從骨子裡不相信她會做甘蔗糖塊。
她挑起擔子依然沿着這條街朝村頭走。
走了一段時間,又到了那個岔路口。那幾個婦女還在,她們有的蹲着;有的站着;有的依靠在樹上;但不論何種姿勢,聊的很起勁。
遠遠的看到冷月心過來,立時停止了談笑,偷偷的瞄着月心。
曾經的月心很腼腆,尤其是大白天走在街上,那些婦女對着她評頭論足的時候,她便渾身不自在,多數會躲着人群走;要不就繞路走。
但是現在對于死過一次的月心來說,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了。尤其是她娘,長年的餓肚子、吃青菜,幾乎都站不起來了。她哪裡會那麼在乎臉面?
無論那些婦女們說什麼,她也不往心裡去。
不僅當做聽不見,還挑着擔子朝着她們走來。
她本就是賣貨的。人越多越好,今天就是全村的人都站在這條街上,她也得把頭開好了。
其中一個婦女轉頭偷偷的看了一眼,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道,“你們看,她來了,還是奔着我們來的。”
幾個婦女也稍微的轉頭,斜着眼睛看去。
月心真的挑着擔子晃晃悠悠的來了。
她身材瘦弱、渺小,那個顫顫巍巍的擔子在她的肩上像是随時都會落下來一般。
“這個丫頭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臉皮厚了?現在也不躲着我們了。”
“既然來了,我們還躲着幹什麼?”一個婦女說完,幹脆轉過身子,特意朝着月心來的地方看去。
幾個婦女也齊刷刷的轉過了身子,裝作很随意的閑聊着,看着慢慢走近的月心。
在這群婦女裡,有一個年輕的婦女,她也在人群之中,但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一直以一種善意的柔和的目光看着月心。
月心在擡頭的那個瞬間,看到了她。
她便是前世蘇桐家旁邊的鄰居周嬸,在月心嫁到蘇家的這麼多年,周嬸算不上和蘇家的關系多麼好。
但是一直有往來,尤其是冷月心跳水的那個早上,是她冒雨敲開了蘇家的大門,蘇桐才無奈出來尋找她,做做樣子。
像是她跳入水中以後,有個人也緊跟着跳入了池塘,當時她心中存了一絲希望,她希望那個人是蘇桐。
若是蘇桐也跳下去把她救上來,那一生所有的一切她都那樣接受了。但是沒有,蘇桐逃了。
那個跳入水中的便是周嬸,周嬸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奈何她不願意出來,頭一沉,進入了水底。
她一直欠她一聲謝謝,沒想到在這裡看到了她。
冷月心的目光在看到她的那個瞬間,一下子想到了前世,不知道是委屈,還是難過,清澈的眸子裡瞬間湧出了淚水。
在周嬸靠近她的那個瞬間,淚水順着臉頰‘吧嗒’‘吧嗒’的流着。
周嬸靠近了她,安慰的語氣道,“心兒,周嬸知道你不會再進蘇家了,不管别人怎麼說,周嬸支持你。”
冷月心怔了一下,擦了擦眼淚。
此時後面的婦女們也跟上來,看熱鬧一樣的道,“怎麼?貨郎不好當吧?哪如嫁給蘇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