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晨開門的生意,十文錢一斤,怎麼?你還真買啊?”那位屠夫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月蓮使勁地點點頭,摸着自己口袋裡的錢,摸出來五個銅錢道,“我要半斤。”
那個屠夫怔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月蓮看。看着她手裡的幾個真真實實的銅錢,點點頭道,“其實我們平時賣的是十三文一斤肉。既然我說了十文錢一斤,五文錢便給你半斤吧。”
那個年輕點的屠夫真的割了半斤肉給月蓮,月蓮付了錢,拎着豬肉便快速的離開了。走得很遠了,她還聽到那幾個屠戶在笑。
“趙大光,很少看你有憐香惜玉的時候,怎麼?看上那個娘們了?”對過的孫屠戶放下了手裡的刀,略帶着調侃的看着他問着。
趙屠戶隻是擺了擺手道,“你啥眼神?你沒有看到她是姑娘打扮嗎?隻是這麼大的姑娘了還沒有嫁人,哪個村子上的?”
孫屠戶張嘴笑着道,“清酒村冷玉強的大姑娘,有二十多了還沒有嫁人。大概這輩子也不會嫁人了吧?稱呼娘們有什麼錯?哪有這麼大的姑娘......”
孫屠戶說到這裡,立刻停住了,像是猛然間想到了什麼,一怕腦門道,“你不是前幾年死了婆娘嗎?還能找什麼樣的?這豈不是專門給你準備的?”
趙大光喜得眼珠子賊溜溜的轉,看着對面的那個孫屠戶道,“孫哥,你就費心一下,幫我去問問呗?”
對面那個孫屠戶想到了前幾天花娘去他們家給月心說親被趕出去的事情,一點面子也沒有給,弄得花娘尴尬了很久。
他們家素日和冷家也沒有什麼交往,更談不上什麼面子的事情。他去說不定更尴尬。關鍵家裡隻有三個女人,他去了跟誰說?
于是孫屠戶使勁地擺擺手道,“你不明白她們家的關系,這樣的事情,你還是親自去的比較好。”
孫屠戶說完再不吭聲了。忙自己的生意去了。
整個上午趙大光都心不在焉,這件事情,他還真的放在了心裡。前年他的媳婦死了,留下三個孩子。其實是被他失手打死的。在外隻能說病死的,不然去哪裡再找媳婦?
這幾年他收斂了很多。一個人帶着孩子既當爹又當娘。他年紀輕輕就成了鳏夫,相親的女人也看了好幾個。要麼比他大好幾歲;要麼就是帶着孩子的。
這樣能過到一起去嗎?
他總感覺很别扭。相來相去就是覺着不合适。
這個冷月蓮一出現,他的眼前一亮。這個女人和别人總感覺不一樣。一身姑娘的打扮,可是年齡也太大了?
雖然年紀大,一看就是沒有出閣的姑娘。那個瞬間,他便有了想法。他找了那麼久,這不就是他适合的婆娘嗎?
尤其是孫屠戶說到冷家很窮的時候,那正好他可以接濟一下,冷家感恩于他,這婚事不就成了嗎?
想到這裡,他心中美滋滋的。幸虧冷家窮,不然好好的一個大姑娘怎麼會嫁給鳏夫呢?
整個一上午,趙屠戶都樂得合不攏嘴,說話的聲音更宏亮,做什麼也更有勁了。
冷月蓮拎着半斤肉回來的時候,冷月心正在家裡忙着。
剛剛她拎着肉進入村子的時候,好多人在看她。像是看一個陌生人的表情。都在這個村子裡生活了二十年了,大家又不是不認識?
難道是惦記她的肉?
她趕緊把那塊肉放到了袖兜裡,便加快了步子。
“她妹妹月心現在做貨郎子了,有錢吃肉了。”
“家裡沒有男孩子,姑娘家就當男孩子養了。”
“主賤,若是嫁給那個蘇秀才,以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
冷月蓮朝前走的時候,後面說什麼話語的都有。隻要可以吃飽飯,她才不會在乎她們說什麼呢。
他們全家餓肚子的時候,他們又不會給她們飯吃。她們的話便不重要了。
冷月心上午的時候去了一趟青雲山,是挑着擔子去的,去尋了一些合适的石闆回來,她打算回來弄一下模具,專門做甘蔗糖用的。
後續可能還會做很多其他的,一直用柳編的敷衍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她挑着那些石闆剛剛下了山坡,走到一段平坦的小路上。
隻聽有人大聲的叫着道,“附近有人嗎?誰能幫我們把水桶翻過山坡?”
這個聲音多麼熟悉?
挑着水桶的冷月心禁不住停住了。她轉頭看了一眼她剛剛走下的山坡。是馬采花和蘇紅正在山坡之上站着。
兩個人挑了一個扁擔,還走不下這個山坡?
前世,真是讓她們享福了。這樣的活她們從來沒有幹過。幸好這一世她躲過了,千萬不能再和蘇家有什麼牽扯了。
她陡然間在不遠處站住,似是想到了什麼,而後她挑起水桶,逃也似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