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姨娘皺起了眉頭,十分不悅:“那又如何?你既然拿了來供我挑選,便是我的圖案了。至于旁的,是你們樓裡的事。”
“夫人見諒。”掌櫃連連賠罪,“實在是,這花紋是那邊指明定做的紋飾,是那邊的夫人以自己舊钗上的花紋做底親手描繪的草圖。是咱們樓裡的人犯了大錯!”
姚六先前同顧家姐妹鬧了不愉快,這會兒心裡正積着火,聞言冷笑:“掌櫃的,你這金玉樓還想不想開了?不過是個圖案而已,我娘看中了,你竟然這般推三阻四,莫非你刻意羞辱我們不成?”
掌櫃的聞言一驚,額頭瞬間冒出了冷汗:“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安甯正選着手串配飾的寶石,顧珂柔來回翻看着圖案稿:“咦,怎麼少了一張?娘說了她親手繪了一張草圖,用她的雲雀簪花紋做底,讓這邊師傅幫着修改了,怎麼不見了?”
掌櫃聞言趕緊道:“大姑娘,您的案稿在這裡,咱們樓裡犯了大錯,下面的人不小心夾在别的一起,給送到了這邊。”
顧珂柔聞聲擡頭,見錯送到了茉莉姨娘那處,心裡暗道一聲晦氣,倒也沒有怪罪店家:“那給我拿過來吧。”
“慢着。”眼看掌櫃的要将圖案送去給顧珂柔,姚六起身阻止,“這圖案明明我娘已經選定,你怎麼能拿去給旁人?!”
兩桌相距不遠,安甯雖然一直低頭選着寶石,卻也将方才發生的一切聽了個清清楚楚。她擡頭看向姚六:“都說了這是我大伯母親手繪制的圖案,怎麼你們還想強搶不成?”
茉莉姨娘冷眼看着安甯:“不管是誰所制。樓裡既然把圖送到了我面前,我又選定了它,那這花紋就是我的。至于别的,是金玉樓犯的錯,就該由他們去承擔,與我何關?”
“若是旁的花紋,讓了便也讓了。還請姨娘見諒。”顧珂柔開了口,她語句清晰地咬緊了姨娘兩字,并不如旁人一般虛稱她為夫人(大甯隻有正妻,且夫君是官身或有爵位才可被稱為夫人),茉莉姨娘聞言臉色驟變。顧珂柔道,“這花紋,是我娘為了慶賀年後二妹妹十五歲生辰特地繪制,要為她定做一套頭面慶生。實在無法相讓。”
“那巧了。我家五丫頭眼看着要出閣,我這個做娘的,也想着定做頭面給她添妝,如今已經選定,也不想再生旁的是非。”她伸手輕飄飄地從掌櫃手裡奪回了那張圖案,“你們若是不滿,就去尋金玉樓的麻煩吧,是他們犯了錯,自該他們承擔。”
“我今日算是長了見識了。”安甯瞪大眼睛道,“光天化日的,明搶啊!是不是不管什麼東西,都是搶過去的更香?你們平日在府裡搶這個搶那個的,當強盜當成習慣了吧?明搶到了我的頭上,真當誰都是你們府裡的人,人人都要讓着你們不成?!”
“這事兒我們可不虧理。本就是金玉樓犯的錯。”姚六得意地從母親手裡拿過那張紋飾突然在手裡揮了揮,“我就是不給你,你能奈我何?我明說,撕壞了都不還給你!”
安甯正要開口被姐姐伸手按下,安甯扭頭看向顧珂柔。她搖了搖頭:“她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事兒她們也不虧理,相讓是情分。我們之間沒有情分她們不讓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就是惡心人了些。”
金玉樓的掌櫃聽着她們的争執在一旁苦着臉,心裡恨不得把那個上錯圖案的小二千刀萬剮,聞言一個勁地同顧珂柔賠禮:“多謝姑娘體恤,多謝姑娘體恤!”
“我可沒有體恤你。”顧珂柔道,“她們有句話說的也對,本是你們犯的錯,如今倒惹得我們起了争執。她們不講理不肯讓,你拿她們沒辦法,見我們姐妹兩好說話,便想着讓我們相讓息事甯人。這不是欺負良善是什麼?那圖案是我母親親手繪制,你要交代便去太師府自個兒同我母親交代吧。”
掌櫃不敢再多言,憋着怒氣将伺候茉莉姨娘的那個小二拎了下去,另換了人上來。
安甯選好了寶石,沒過多久,金玉樓的師傅把獸牙手串串好送了上來。安甯戴在手腕上,舉起手來仔細端詳,十分滿意。一旁的姚六見狀輕哼了一聲,轉頭對姚五道:“戴這種東西在身上,也不嫌晦氣得慌。”
她沒有刻意壓着聲音,一旁的安甯聽得一清二楚。安甯偏頭去看姚家姐妹兩,她兩正看着她低頭捂嘴嘲笑。安甯起身走近了些,刻意舉着手讓姚家姐妹看得更清楚些,一邊展示着手腕上的手串,一邊故作誠懇:“六妹妹,今兒個姐姐我誠心勸你一句,沒見識就不要随便開口,好歹遮掩一些,省的讓人笑話。這是狼牙,拓羅河部的人成年禮是獨自狩獵一頭狼,取下狼牙做成項鍊或者手串。他們相信死去的狼魂會成為他們的保護神。”
她看向姚五,“五姐姐,你眼看着就要嫁去王庭了,還是多了解了解赤刹海各部族的風俗禁忌吧。犯了部族的禁,可是要被視為大不詳,弄不好要被送去祭天,那時可就真的晦氣了。”
姚五聽她話裡又提起和親的事情,面色鐵青,冷笑一聲:“既然你這麼了解,你為何不去和親?”
“五妹妹這話說的混了。”顧珂柔不慌不忙地替自己妹妹說話,“這樁婚事是宮裡頭定下來的,自然是覺着你比我二妹妹更合适才選了你。”她驚訝地看向姚五,“莫非你是對這婚事心存不滿?還是對太後聖上心有怨怼?”
就算姚五真這般想,也不敢宣之于口。姚五緊緊抿着唇,不回答顧珂柔的問題。茉莉姨娘見自己兩個女兒在顧家姐妹這讨不到好,站起了身:“東西也選的差不多了,咱們回吧。”經過顧家姐妹兩身邊的時候,她放緩了腳步,冷冷地從上到下打量了她們兩眼,方才離開。
安甯抱着自己搓了搓胳膊,将手串摘下收了起來,對姐姐抱怨:“那姨娘打量我們的眼神真滲人,毒蛇一般。”
顧珂柔道:“她不方便撲上來咬我們兩口,就隻好如此。”她搖搖頭,從姚五定下代替安甯去和親那天開始,同姚家的梁子便算就此結下,以後不管在哪個場合再碰見姚家的人,都要小心些才是。
姐妹兩回府後先去蘇婉儀那回了話才回了自己院子。剛走到鐘書苑門口,遠遠地安甯便看見了朱思,她快走幾步上前:“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