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院子裡隐約傳來的聲響驚醒了安甯。她睜開眼打了個哈欠,伸手将幔帳撩開一條縫,看着透進屋子來的青色晨光顯然時辰還早,她帶着濃重的鼻音慵懶地開口:“白蔻?”
大門吱呀一聲響,白蔻快步進了屋子:“姑娘,你醒了?”
“你們在做什麼呢?”安甯抱着被子坐起了身,“院子裡吵吵鬧鬧?”
白蔻面帶笑容:“姑娘,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甯來到院子裡,見雪蓮拴在院子的柏樹下,海翼則歇在一旁的西府海棠上,看見安甯它撲閃着翅膀想要飛過來,奈何腳上被鐵鍊栓得牢牢地,又落回了樹枝上,它這一掙紮帶起樹上簌簌落下無數碎雪,漫天飛揚,引得圍觀的小宮女們發出了清脆的笑聲。
安甯的困意不翼而飛,驚喜地看着眼前的雪蓮和海翼:“雪蓮?海翼!”
她上前摸了摸雪蓮的脖子,又轉身去解開了海翼腳上鐵鍊的鎖,海翼展翅落到她肩頭,威風凜凜地掃視着院子裡的衆人。安甯高興地問白蔻:“祖母把它們送進宮了?”
“是聖上特地令人去國公府将它們接過來的。”送天馬和獵鷹過來的小太監恭敬回答,“聖上說了,有它們陪着,也可聊解昭儀的思家之情。”
白薇上前回話:“昭儀,顧秀女來了。”
“姐姐?”安甯詫異,“快請她進來!”
顧珂柔進了院子,依着規矩先同安甯問安。她剛福身安甯便扶住了她:“姐姐,你今日怎麼過來了?”
“晨起聖上便傳了口谕,命我前來毓德宮陪你。”顧珂柔也看見了院子裡的雪蓮和海翼,她害怕海翼,安甯見狀将海翼交給了一旁專職訓鷹的小太監,同姐姐一起回了房間。
安甯剛起身,還穿着一身寝衣,披散着一頭長發。顧珂柔拉了她在銅鏡前坐下,拿起了木梳替她梳妝:“外面這般冷,寝衣單薄,仔細受寒。”
安甯看着銅鏡裡的姐姐,甜甜一笑:“我記住了。”
安甯剛起,來伺候她的宮女很多,屋子裡的人進進出出,有打掃房間的、有整理床鋪的、還有送茶和吃食的。顧珂柔見人多口雜,便沒有多說話。她手指極巧,給安甯梳了個漂亮的發髻。
“昭儀。”宮裡的小丫鬟進門同安甯行禮,“敬事房的人來請安。”
安甯好奇的轉身,見一個大太監帶着一行人進了屋子,一群人進門便跪地行禮,當先的太監道:“禀甯昭儀,小的是敬事房的人,昭儀可喚小的一聲小溫子。昭儀的綠頭牌已經做好,特地拿來請您過目。”
他說着話,後面的小太監膝行上前将一個銀盤高舉過頭頂。溫公公揭開了覆蓋的紅綢,上面放着一個木頭牌子,其上雕刻着甯昭儀三個字,朱漆塗描,尾部染了綠漆。安甯拿起牌子在手中端詳:“這個做什麼用?”
溫公公笑着應道:“這是您大喜的日子所用。”
安甯微微一僵,将牌子放回銀盤裡。白薇早備好了賞銀,一一賞給了敬事房的各人,衆人連聲謝恩。等到他們都退下,安甯才轉身拉住姐姐的手,将頭靠在她面前輕聲道:“姐姐,我有些怕。”
顧珂柔輕輕扶着妹妹的肩:“怕什麼?”她輕聲問,“怕……侍寝?”
安甯點了點頭,她擡頭看向姐姐:“我……”
她剛張口,顧珂柔便輕輕捂住了她的嘴,搖了搖頭:“隔牆有耳。”
安甯會意,知道在宮裡不可以再提起過往,點了點頭。
顧珂柔松開手在她身邊坐下:“甯兒,别怕,聖上這般寵愛你,一定會好好待你。”
朱弘輝到安甯寝宮的時候,顧珂柔已經回了儲秀宮。安甯用完午膳在午睡。他穿過前院,一上午的功夫,内務府的人已經在偏院給雪蓮收拾好了一個馬廄,又在前院的西府海棠旁給獵鷹海翼立好了一個站立的架子,還用朱漆上好了顔色。
朱弘輝的腳步在海翼身旁頓了頓,海翼銳利的眼睛緊盯着眼前的人,黃大伴上前攔在了他身旁:“聖上,這東西野得很,還是小心些好。”
朱弘輝誇贊了一句:“内務府的人做事倒也上心。”
他掀簾進屋,阻止了丫鬟們去叫安甯起身,他慢慢走進内寝,走到榻邊坐下。
内寝放下了竹簾擋光,屋子裡暗了一半。因為是午睡,大床并沒有放下幔帳,安甯面朝牆側躺着,整個人小小的一隻淹沒在被子裡。絲綢般的長發披散在她身後,隻露出了白皙的小臉和一隻手在外面。
他意識到自己身上帶着外面的寒氣,起身走到屋角的銅爐旁伸出雙手取暖。
白薇進來送茶,明帝輕聲問道:“昭儀今日可好?”
“挺好的。”白薇恭謹回答,“早起看見馬和獵鷹,昭儀便很高興,顧秀女又陪着昭儀說了一上午的話,昭儀午膳都多用了一些。”
明帝點點頭,白薇低頭退下。安甯迷蒙中聽見低沉地交談聲,她緩緩睜開眼困倦地轉身,見朱弘輝正站在火爐旁,她坐起了身:“四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感覺不到寒氣才重新走到床榻邊落座,“吵着你了?”
安甯搖頭:“本來睡得也不實,想着閉目養會兒神,迷迷糊糊地好像聽見了你的聲音,就醒了。”
“醒了正好。”他笑看着她,“不是把馬和獵鷹都接進了宮?正好一起散散心。”
奉天殿,王太後正在聽下面的衆人議政,王大伴上前俯身到她耳邊輕語:“聖上帶着甯昭儀,在宮裡縱馬放鷹,甯昭儀控馬不當,撞傷了王嫔娘娘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