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後聽完大伴的話,問道:“人現下如何?”
王大伴恭敬回答:“人已經被挪回了永和宮,王嫔娘娘請了太醫過去醫治。”
王太後看着大伴:“你怎麼越老越糊塗了?哀家問你,甯昭儀可有傷着?”
王大伴醒悟:“是老奴的疏忽!甯昭儀受了驚,被送回了毓德宮。”
王太後關心地問:“可有宣太醫過去?”
王大伴趕緊應道:“老奴這就去宣太醫。”
王大伴行禮退下,這幾問幾答屋子裡的人都默不作聲的側耳傾聽着,早停下了原本的讨論,安靜地恭候着王太後。
太師顧仲堂上前一步:“太後,老臣聽您言語中似乎提到了甯兒,可是甯兒犯了什麼錯?”
王太後輕笑道:“不過是小孩子淘氣罷了,這也值得拿出來說嘴。”她微笑着看着顧仲堂,“太師不必擔心。”她掃視了一圈下首衆人,“諸位愛卿,繼續吧。”
從奉天殿出來,顧仲堂慢慢向外走去,一衆同僚皆同他行禮方才快步越過他匆匆趕着出宮。他年齡漸大走得不快,漸漸地出宮的甬道上就隻剩下了他一人。
待他快走到東角門的時候,甬道旁宮牆抱廈下的陰影裡站着一個嬷嬷,見着他矮身行禮:“奴家見過太師大人。”
“程嬷嬷不必多禮。”顧仲堂溫言開口,“柔兒可好?”
程嬷嬷應道:“大姑娘聰慧娴靜,論家世才貌在秀女裡都是拔尖兒的,太師大人不必擔心。”
“她穩重妥帖,不似甯兒天真爛漫,我自是十分放心。”顧仲堂詢問,“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程嬷嬷道:“今兒個聖上和昭儀在宮裡騎馬,旁的娘娘聽見動靜去看熱鬧,豈料昭儀的馬受驚,沖向了王嫔。幸得她身邊侍女相護,王嫔平安無事,隻是宮女受了傷。”
顧仲堂聽完久久無言,看着遠處的東角門。那處有全副武裝巡邏的護衛值守,出了東角門便是宮外。
“勞煩嬷嬷給柔兒帶句話。”顧仲堂慢慢道,“她身為長姐,對胞妹有勸誡愛護之責。眼下這情形,也唯有她能護着甯兒一兩分。”
程嬷嬷低頭應下:“是。”随即轉身,穿過身後的小門遠去。
顧仲堂擡頭看着天空,日頭漸漸西斜,天空積聚起了團團鉛灰色的烏雲,看樣子今晚又要落雪。那雲朵就像蒙在他心頭的陰影,他搖了搖頭。
毓德宮裡,安甯斜倚在臨窗的大炕上,抱着圓柱抱枕看着窗外。白薇進來通傳:“昭儀,王大伴來了。”
安甯回頭,見王太後身邊的王大伴進了屋子,一甩手裡的拂塵同她行禮:“咱家見過甯昭儀,昭儀日安。”
安甯避過,隻受了他半禮:“大伴不必如此多禮,折煞我了。”
王大伴關切開口:“太後娘娘聽聞今日昭儀騎馬受了驚,特地令咱家去太醫院宣了太醫來為您診脈。”王大伴看向身後,側身道,“大人,請。”
太醫上前同安甯行禮,白蔻送來蒲團,太醫就着蒲團在腳踏上跪下,拿了帕子搭在安甯的手腕上為她診脈。凝神聽了片刻後太醫道:“昭儀隻是受了點虛驚,老臣開個方子,将甯神的藥吃上幾日便好。”
王大伴笑道:“那就好。如此咱家也好回去同太後回話。”
安甯面露愧疚之色:“大伴留步,勞累太後替我挂心,是我的不是。我同大伴一同去一趟慈甯宮面見太後請罪。”
安甯心頭惴惴,今日王嫔等人突然從側門裡出來,她躲避不及。在宮裡傷了人,雖非她所願,也是她犯下的錯,偏生太後怕她受驚,還宣了太醫來替她診脈,她更覺不安。
安甯心緒不甯地到了慈甯宮,王大伴請她在院子裡稍後,先行進去通傳。片刻後王大伴帶着笑容出來:“甯昭儀,請随咱家來。”
安甯随着王大伴進了正殿,見寶椅上坐着一個華服婦人,她穿着明黃的服飾,上面繡着金色的鳳凰。安甯不敢多看,上前跪拜:“臣妾參見太後,太後日安。”
“你這孩子,今兒個受了那麼大驚吓,不好生在寝宮裡将養着,怎麼還到我這裡來了?”王太後朝着安甯招了招手,“過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安甯起身垂首上前,王太後輕輕握住安甯的手,仔細端詳着她的面容:“你父親年輕的時候,容貌在整個大甯都是數一數二的出色,你母親也是大美人兒,如今見着你,既有你父親的容貌,也有你母親的溫婉,等你再大些,整個京城怕是無人能同你相比。”
安甯矮身行禮:“臣妾蒲柳之姿,實在不敢擔此盛贊。”安甯頓了頓,“臣妾惶恐,今日闖下大禍,還勞累太後費心牽挂,特地前來請罪。”
“唉。”太後輕歎一口氣,慈愛地看着她,“今日的事,不是你的錯。我已經着人問過,你在甬道上騎馬,奔馬正盛,她們突然從拐角處現身,如今這個結果已是你騎術極佳的緣故。”
安甯再度矮了身下去:“多謝太後!”
太後看向身旁的女官:“賜座。”
女官搬來了鼓凳,讓安甯坐在太後面前。王太後道:“輝兒一向冷清,從小不愛多言,也不愛與旁人打交道。如今他願意同你這般,反倒讓我放了心。”王太後叮囑安甯,“你多陪陪他,有你陪着,他也能開朗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