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局,比點數大小,一把定輸赢。沒有花招可耍,隻拼運氣。
相較此前,賭坊男子換成了勝券在握的模樣,盯着蔺琰片刻,倏地擡手把骰子抛起,然後又用盅将其利索地接住。
圍觀的人群聽他把骰子搖得嘩啦啦響,過了好大一會才“啪”地把骰盅落在桌面。
“小公子,”他挑釁道:“到你了。”
蔺琰和單雲華的視線齊齊落在他手上的骰盅上,互相對視了眼,蔺琰無聲地對她點頭。
他飛快地抛起骰子,五顆骰子散亂在半空眼花缭亂,還未等衆人看清,又見他左右一晃将骰子盡數收進了盅裡。
搖晃的時間并不長,隻放在耳邊聽了片刻,便果決地落下。
同樣發出“啪”的一聲,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斬斷了堂内的喧嘩。
所有人屏氣凝息等待揭盅的最後一刻。
西邊廂房裡,祁瑾序已經坐回椅子上,捏着盞茶緩慢地飲。常舟忍了忍,忍不住問:“主子,您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他寡淡地反問。
“隻剩最後一局了啊,”常舟說:“萬一這一局小公爺輸了,單家就輸了。”
“單家輸與我何幹?”
“......”
常舟無語,心想既然與你無幹系,那你掏空家底把錢借給蔺琰做賭注做什麼?那可是他帶來建安的全部錢财了,若是輸了,接下來在建安的三年都得喝西北風。
“單家若輸了,兩萬兩就沒了,主子以後連買茶錢也沒着落,就真的要喝白開水了。”
“......”
另一邊,姜德運安靜坐着,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卻微微卷着,耳中仔細聽樓下的動靜。
胡掌櫃瞧見了,笑他:“姜兄已經做了萬全準備,還怕什麼?”
察覺自己在旁人面前露了短,姜德運也笑起來:“你恐怕不知,單家姐弟不是好應付的,此前好幾次我都吃了排頭。”
說到這,他想起什麼,又遺憾地歎了口氣:“有點可惜了。”
“姜兄可惜什麼?”
“單家姐弟輸了定然要離開建安。我倒不是可惜其他,而是那單家二小姐确實是個做買賣的好苗子。”
那般聰明的女子不能為他姜家所用,着實可惜。
胡掌櫃自然懂他的意思,點了點頭,道:“姜兄得了單家的制茶手藝,就能再創輝煌,屆時何愁無能人供姜家驅使?小弟倒是要先恭賀姜兄即将得償所願了。”
姜德運呵呵笑起來;“胡老弟說得對!”
樓下大堂裡,蔺琰與賭坊男子目光對峙,兩人的手各自撐在桌上,暗暗用勁。
賭坊男子迎着他的視線,原本勝券在握的面色在蔺琰的鎮定下竟露出些裂縫來。
“小公子居然還有這一手。”他說完,一隻手積攢力道後迅速推向桌子。
蔺琰長得好看,眉眼幾分恣意風流,手下的力道毫不遜色:“京城賭坊小爺都混了個遍,你們這點手段又豈能瞞得過我。”
這些人明的不行,便打算來陰的,這種雕蟲小技,蔺琰見得多了。
他衛國公府可是武将世家,蔺琰雖混不吝,但自小習武且武藝卓絕,這些人又豈會是對手。
隻見沒一會,桌子開始晃動起來。
堂内圍觀的百姓不明所以,皆愣愣地看着。須臾,有人喊:“你們磨蹭什麼,快揭盅,難道要等到天黑不成?”
這人話落,蔺琰擡手在桌上猛地一拍,賭坊男子被震得後退一步,額頭冒出汗來。
他驚恐地望着桌上的兩個骰盅,咽了咽口水。
“開是不開?”蔺琰問。
“你先開。”男子說。
“按規矩,你是莊,你先。”
兩人這般拉扯,一旁的單雲慧緊張得手心冒汗,轉頭去打量單雲華,卻發現單雲華站得像個木樁子,目光緊盯着桌面。
“開就開。”賭坊男子先揭開盅。
衆人瞧見他盅裡的骰子點數,除了一顆五,其他的全是六,頓時嘩然。
“順金!”
男子大喜,當即抹汗松了口氣。
“到你了。”他喊。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蔺琰的手上,連單雲華也全神貫注等待。
随着蔺琰緩緩開盅的動作,裡頭的點數也漸漸露出來。
先是一顆六,接着還是一顆六,之後又露出一顆六。人群的情緒逐漸高漲,開始有人大喊:“六六六......”
樓下的聲音傳到樓上,祁瑾序阖眼靠坐着,手上的折扇輕緩地扇動。
沒多久,喧鬧的聲音突然安靜下來,像是被人摁下機擴,驟然鴉雀無聲。
他倏地睜眼。
.
堂中央,蔺琰開出了三顆六,而另外兩顆竟是疊在了一起,最上頭的一顆顯示三點。
瞧見這一幕,衆人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