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道:“江娘子,手腕莫要抖。”
江纓:“知……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郎中收回遮蓋在江纓手腕上的白布,江懷鼎急忙問道:“郎中,診斷結果如何?”
郎中面色平常,恭敬道:“回江大人,江娘子脈象圓滑如滾珠,加之有嘔吐,月信推遲的症狀,必是喜脈無疑。”
下一刻,江夫人的巴掌重重落下,啪得一聲,打在了江纓的面頰上,紅豆趕緊擋在自家小姐面前:“夫人,你要打就打奴婢吧,小姐是無心的。”
江纓捂着紅腫的面頰,想哭,卻又把苦澀咽了下去。
“江纓,你叫江家怎麼辦?你叫我怎麼辦?!尚未出閣就懷了身孕,你讓我的顔面放在哪裡!”
“行了!此事你也脫不了幹系。”江懷鼎對這個夫人,早已内心厭惡,“都是你教養出來的好女兒!當初,你肚子要是争氣,再生一子為江家延續香火,何來有今天?”
吳姨娘和許姨娘看着江夫人的笑話,江家的顔面他們并不在意,她們隻知道,江纓幹出了這麼大的醜事,江懷鼎自然不會輕饒了這對母女。
面對江懷鼎的質問,江夫人無話可說,若自己還能生出一子,哪怕又是個女兒,也不至于将全部的寄托都放在江纓的身上。
她幾近瘋狂,拉扯江纓的時候,江纓甚至能聽得到撕裂的哭腔。
原來,這就是自己犯了錯事,江夫人會有的神态嗎?
.......是那樣,令人心生恐懼,尤其是她這個一向最是聽話的女兒。
紅豆把江纓護得很好,江夫人的捶打都打在了紅豆的身上,江纓壓制住心底的恐懼,心緒劇烈起伏,輕微刺痛感讓她下意識捂住微凸的小腹。
她努力回想,回想宮園裡那人的模樣,可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這究竟......是誰的孩子?
江夫人打累了。她扶着胸口,看向了郎中,聲音略微發嘶:“張媽媽,碎銀拿過來。”
張媽媽将碎銀交到了江夫人的手裡,江夫人又連同頭上最後一根簪子,全部交給了郎中。
“郎中,此事事關江家,請你守口如瓶,還有......明日可否開一副落胎藥送到府?要最好的,萬不能因為落胎而傷了江纓的身子。”
郎中搖了搖頭,退回簪子隻拿了診金,拱手道:“江夫人,醫者本分,此事我會替江小姐隐瞞着,至于落胎......即便宮中的珍藥,落胎難免傷及根本,還請江大人和江夫人盡早定奪。”
聽到江夫人隻猶豫了一瞬,随後到 “落!這孩子不能留!”
誰知,江懷鼎竟是沉沉來了一句:“把孩子留下!”
江夫人一聽,顫聲問江懷鼎:“老爺,你說什麼?你要把江纓腹中的孩子留下?”
隻聽江懷鼎說:“打掉孩子,日後再嫁他人,她并非完璧之身的事就能瞞住了嗎?”
許姨娘輕笑一聲,附和道:“老爺說的對,夫人,你莫不是糊塗了?以後江纓嫁了人,哪有完璧之身的新婦,洞房不見紅呢!”
雖然許姨娘此話的動機,是為了讓江夫人難堪,但不無道理。
江懷鼎端坐着,繼續道 :“偌大的皇京,各家聯姻,無一不女子重視貞潔,未出閣失貞,門房戶對的親事是不可能了,除非下嫁或是招個八品以下的家中庶子入贅。”
江夫人哪裡肯答應這個?當即回道:“下嫁?絕不可以!”
“你以為我想嗎?!如今之計,若不想嫁,隻有将錯就錯!”
聞言,江纓下意識擡頭看向江懷鼎,濕潤睫毛下的眼眸,帶着些許訝異。
将錯就錯?
父親的意思,難道是要找到孩子的親爹?
江懷鼎:“宮宴上出入宮園的人,至少五品以上,找到孩子的父親,用孩子威脅他和江家結親。”
“威脅?”江夫人聲音顫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若,若那人有家室,難道要嫁為妾?受正室屈辱不成?江纓再如何說,也是嫡女!生的孩子怎能是庶子?!”
張媽媽道:“是啊,老爺,萬一年齡相差甚遠,小姐不就......”
江懷鼎:“事到如今,江家還有選擇嗎?”
其實無可否認,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至少對于江家來說,也對江纓來說。
江夫人不再說什麼,隻能掩淚默默哭泣。
江懷鼎又問江纓:“那個輕薄你的男人是何模樣,你當真都忘了嗎?”
“我......”
江纓努力回想着那夜的事情,她記得潮濕的空氣,寬厚結實的胸膛,她記得被不屬于自身的炙熱嵌入深入,帶來極緻的歡愉......
她好像真的不記得了,宛如做了一場瘋狂的夢,夢醒之後一片空白。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僵局:“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