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纓面色微白,賀重錦反應極快,當即返回去,拿起桌上溫透多時的茶水,握着江纓的手腕慢慢淋了上去。
粥是她剛剛熬好的,因為江夫人說要好好服侍夫君,所以粥還沒晾,江纓便端到書房來了,沒想到撞上賀重錦,把自己燙傷了。
她隻痛得出了一聲,随後咬牙忍下來。
賀重錦端倪着江纓微微紅腫的手腕,命文钊道:“再去拿一杯水來,要溫的。”
“是,大人。”
“夫君。”闖了禍,江纓首先想得是道歉,支支吾吾道,“對不住,給你添麻煩了,我原想做粥的。”
這時,文钊拿來溫水,賀重錦把溫水淋在江纓的手腕上:“感覺怎麼樣?”
“不疼了。”江纓搖搖頭,一雙杏眼隐隐含着緊張,“我原想着,夫君批閱公文這麼久,定然餓了,現在粥撒了,我再去竈房重新做一碗粥?”
為了江家,她一定要做好為人妻子的本分,關愛夫君。
賀重錦注意到江纓眼底的淤青,微微皺了皺眉。
“不用了,我不習慣睡前用膳,以後也不必再夜晚做粥了。”他頓了頓,笑着補充道,“多謝。”
文钊咳了兩聲:“大人,還去地牢嗎?”
賀重錦答:“你先下去吧,今日夜深,既然已經抓到呂廣,明日再審也不遲。”
地牢?審問?江纓聽到了這兩個關鍵字眼。
見江纓的表情不太對,賀重錦心跳慢了半拍,故作平常地問道:“怎麼了?”
“夫君剛才出門,是要審問犯人?”江纓說,“我聽說,朝中有官員貪了本該發往邊關的軍饷,那些犯人不已經被夫君處置了嗎?為什麼還抓人?”
難道,賀重錦不僅要處置涉事的官員,還準備株連他們的九族?好可怕!
“貪墨案中呂廣尚未被捕,今夜被文钊抓住,不會再逃了。”
“原來是這樣,抓住就好。”
江纓看向桌案上整齊堆疊的公文,一列應該是批閱完的,一列應該是沒批完的,便又問:“我見夫君還有許多公文沒批閱完,我可不可以看夫君批閱公文?”
他順着她的視線看向那些公文,問道:“太晚了,難免困倦,我們回去睡吧。”
江纓的确困了,但她想,既然支撐着困意過來送粥,總不能白白熬夜,于是道:“夫君不睡,我便也不睡,而且......我看起來很不精神嗎?”
“......”他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答道,“沒有,過來吧,我很快就批完了。”
“好。”
又過了一會兒,蠟燭将要燃盡,賀重錦快要批閱完公文了,忽然肩頭一沉,側目看去,江纓正靠着他沉沉睡着了。
賀重錦望着江纓安靜的睡顔,一種奇怪的感覺萦繞在賀重錦的心頭。
今日侍女說,她一下午都在練習書法,準備桂試八雅,但賀重錦聞到的香氣,是包含在墨香之中的,柔和的,淡淡的香氣。
這是......什麼感覺?
他無心再看公文了,将熟睡的江纓打橫抱起,回到卧房中。
第二日,江纓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看了看空蕩蕩的塌側,賀重錦已經不在了,紅豆說昨夜是賀重錦親自抱她回房。
身上的被子是整齊的,被人掖好的。
她昨晚實在是太困了,一直強行打起精神,到底沒堅持住睡了過去。
沒給賀重錦添麻煩吧。
江纓看到衣桁上還挂着賀重錦的官服官帽,他沒去早朝,應該在地牢裡審問那個叫呂廣的人。
“昨晚的粥他沒有喝到,紅豆,你把早膳端上,我們去地牢給賀重錦送去。”
紅豆:“還送?”
江纓堅定的點了點頭:“送!不要忘了,在我拿到桂試八雅第一名之前,我要做好賀重錦的夫人。”
地牢内陰暗潮濕,但被賀府的下人清掃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江纓猜測,賀重錦一定經常來這裡。
很快,她來到了刑房的門口。
賀重錦端坐在檀木椅上,寒眸微垂,細細地打量着手中的刑具,這柄烙鐵在炭火中燒得滾燙,迸發出星星點點的火花。
江纓下意識退後一步,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賀重錦露出那樣的冷厲眼神,仿佛就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再看被挂在那裡的呂廣,數道鞭痕交錯在一起,血肉模糊的。
呂廣咬牙切齒道:“賀重錦,少得意,這朝中誰不知道,你就是太後和小皇帝屁股後面的一條哈巴狗!”
“哦?”賀重錦漫不經心道,“我倒是忘記了,陛下尚未登基時,呂大人是晉安王身邊的狗,同樣是狗,誰又比誰高貴?”
“你……!”
賀重錦冷笑道:“晉安王死去多年,呂大人當年沒有骨氣自刎,反而今年暗中參與了貪墨案,以此報複陛下和太後,發洩心中的不滿,真當這朝中無人了嗎?”
“我貪了軍響又如何!”呂廣目眦欲裂,惡聲道,“小皇帝在宮中一年的衣食住行,不比那軍響少!何至于将那些官員一一處死!”
“那你知不知道,大梁的國力早已今非昔比,如果軍響虧空,大梁此刻發兵攻打大盛,會犧牲多少将士?”
“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