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曾想,好友許昭神秘兮兮地湊到江煙耳邊,“到時候你們結婚,我坐小孩那桌。”
“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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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裡臨近新年,外面的風呼嘯着,吹拂着樹梢。
枝頭的樹葉在風中拍打亂舞。
路上車流不息,繁華的都市在夜幕之下,一如既往的喧嚣。
男人前腳剛回到家,後腳就收到了醫院發來的緊急通知。
心中有疑慮,他點開文件一看,“停告”二字一下子就觸到了他的眼底。
公益會診項目被中斷了。
原本是上個月會診的事暫時告一段落,這是好事。沈舟肆前一陣子忙綜藝的時候,下了節目空閑時還會去坐診。
可接診的社區病患并不算多,光是為了挂心理科的人就更少了。院長再三思索下,把心理科劃去後又立馬中斷了相關事宜。
沈舟肆接到通知後和院長商量了好一陣。
病人接診到一半就沒了後續,無論怎麼說,這停告就是一個很不合時宜的時間。
理解公益會診的難處,沈舟肆提出要通過籌集合作宣傳商來安排下面的活動,卻依舊被院長一票否決了。
“公益不可能一直開下去,再說了,心理項目一向都是這裡面的大冷門,并沒有人在意,反倒會對醫院造成匮缺。”
“我明白。可即使是這個項目的匮缺,真的有到影響其他項目的程度嗎?”他反問。
沈舟肆先前為了這一整個義診項目花了不少心思,現在提前中斷不說,還把他主攻的心理科拿出來當擋箭牌。
重點不在于是否有心理科的存在,而是院裡對于其他義診項目的後續處理。
沈舟肆擔心的點就在這裡。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們已經和相關部門溝通過了,不會放着他們不管的。”
“可——”
嘟嘟嘟。
這是沈舟肆職業生涯裡第一次遭挫。
他知道,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院長突然反悔,也不能以一己之力把整個項目關停。
沈舟肆為了這個項目跑了不少次,和有關部門溝通的那些事宜也是他不懈堅持換來的。
可現在......
他明确地感受都,是有人在阻止他。
“你似乎很憂慮?”沈硯坐在沙發上,兩條長腿随意交疊着,聲音飄到了沈舟肆的耳邊。
“你怎麼還在這?”
關上門,沈舟肆随意的坐在椅子上。
今天早上他還聽見沈硯和沈光臨溝通說要出國,這會看見他這張臉,沈舟肆也懶得細究背後的原因了。
沈硯也不是無緣無故留在這的,“給你看個東西吧。”
遞過來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照片上的兩個人舉止親密。
拍的正是幾天前,他和江煙晚上去吃飯那次。
畫面的的女孩幾乎都要被他整個身子裹住了,他俯身低頭的看着江煙,而懷裡的人也揚起臉看她,男人的臉正對着拍照人的方向,卻看不清楚。
這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
沈舟肆瞳孔一怔,默不作聲地瞥開眼。“你想說什麼?”
壓着坐墊的手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深知這張照片會給江煙帶來什麼。她是公衆人物,在大銀幕前是單身形象,私底下和他這麼親密,已經算是越界了。
“猜猜是誰發給我的?”
沈舟肆聽着,側臉投向沈硯的眼神變得幽深。
“不重要。”他笑。
“可是,如果是她的哥哥呢?”
遲疑在男人的淡漠的眼底一晃而過,他啞言。
臉上的神色坦然自若,沈舟肆不經意間慵懶地對上沈硯的眼。
話裡帶着勢在必得的傲氣,他直言,“這是遲早的事。”
他愛她這件事,早晚會告訴全世界。
沈硯原本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急,焦灼甚至不安,但是沈舟肆都沒有。
原本準備看個笑話的沈硯被他這桀骜弟弟的态度壓低了一層,屈居在沈舟肆之下。
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對沈舟肆的情緒造成影響。
“好好好。”
“你啊,真是為愛折腰。”
原本的戲谑蕩然無存,沈硯真是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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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在以前,确實很讨厭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弟弟。
那個陌生女人和他一起來到沈硯家裡時,他還保持着警惕心。但當父親親口告訴他,那是他的“媽媽”和“弟弟”的時候,沈硯無論如何也相信不了。
家裡的舊相框裡,還裝裱着從前父母的結婚照,被父親細心收藏着。
沈硯對父母的愛情深信不疑,堅定他們的愛不會被外人介入。所以他不需要,也抗議過許多次,但都被沈光臨嚴厲訓斥了一番。
所以在沈舟肆剛來的那幾天,他十分讨厭沈舟肆。
沈硯會故意在他的飯碗裡加很多的鹽巴;會故意趁他洗澡,把浴室裡的燈關掉,讓他在裡面摸黑洗澡,甚至為此在裡面摔了一跤;他也會因為不想和沈舟肆一起睡覺,把他趕下床去睡冷冰冰的地闆。
因為他知道沈舟肆和他的母親為了讨好他的父親,什麼都不會說,甚至會毫無怨言地全都咽在心底裡。
沈舟肆的身上什麼傷都沒有,但是他很疼,這種疼是直穿心底的。
特别是江煙對他也對沈硯好的時候,他心底潰爛的角落變得更加潮濕。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幸運的人,遇見江煙已經是他生命裡為數不多的溫暖了。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沈硯連這個也要和他搶。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了。
在沈舟肆最孤單落寞的時候,是江煙踏着光來尋他。
那個暴雨初歇的夏夜,他蹲在空無一人的角落,是她獨自一人大着膽子來找他的。
“我找到你啦!”江煙歪着腦袋笑,關掉小手電坐在他身邊,“你怎麼在這裡啊?”
他沒說話,隻是偷偷抹眼淚。
江煙好像看出來了又好像沒看出來,坐在他身邊,一個勁地和他說話,逗他笑。
“然後,然後小兔子擡頭一看,原來是小狐狸過來了......”江煙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垂下腦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
一邊找東西還不忘一邊繼續講故事,“你知道它說什麼嗎?”
沈舟肆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掉眼淚了,隻能刻意撇過臉擦淚。
江煙也不急,依舊小嘴絮絮叨叨地嘟囔着,“它說,嗯......‘小兔子,你的胡蘿蔔看着好新鮮呀,一定特别甜’。”
話音剛落,沈舟肆還未作聲,身邊的小女孩忽然間高揚着甜甜的嗓子,激動地對他說,“我找到啦。”
喜上眉梢的雀躍,就像她剛剛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那樣,欣喜得像是撿到了什麼寶貝。
“給你吧。”她笑着把棒棒糖一股腦全都塞到沈舟肆手上。
沈舟肆根本來不及反應,江煙就把糖送給他,“這個很好吃的,好甜好甜。”
她說甜的時候,笑得眉眼彎彎,像是那夜倒映在漆黑湖面上,彎彎亮亮的明月。
從那天起,或許更早,他的心底裡有這樣一個溫暖的角落,始終隻屬于江煙一個人。
往後江煙就隻是,沈舟肆一個人的小太陽了。
任何人都無法替代。
沈舟肆的孤僻讓他無法把這種感覺表達出來,也讓他沒辦法把心底受的委屈說出來。
所以即使沈硯再怎麼對待他,他也會默默忍受。等到他見到江煙,那些委屈和不滿就都會被她的明媚趕走。
可是,沈舟肆悲切地感受到,他好像做錯了。因為江煙并不會因為他的孤僻靠近他,卻會因為沈硯的高冷而接近沈硯。
沈舟肆想不明白:為什麼,沈硯明明什麼都有了,卻還要把他唯一的寄托搶走。
所以,當沈硯再一次欺負他,并踩在他身上告訴他,“她又不喜歡你。”的時候,沈舟肆會把他推到水裡去。
他們之間的“戰役”就是這樣開始的。
沈硯會趁沈舟肆不注意,把他推到沙坑裡,看他一臉的狼狽樣,看他因為被沙子嗆住艱難呼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