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喝下去?”阮萌萌看着手中那個水線沒過了2000ml刻度标的計量杯,眉峰都擠出了苦瓜紋。
毫不誇張的說,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經曆兩次口服瀉藥灌腸的經曆後,她這會兒看見這種微微帶着渾濁的透明液體,嘴裡就會條件反射地湧起瀉藥兌水後那股淡淡的菠蘿味兒,幾乎是當場就有了反胃的沖動。
她試圖掙紮:“可是我在病房時為了清腸已經喝了很多了,病房裡的護士也說已經排很幹淨了……”
“全部都要在一小時内喝完。”CT中心的護士鐵面無私,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和她解釋。
阮萌萌張了張嘴,總歸還記得自己是在醫院,便妥協道:“那我可以回病房喝嗎,這兒到處都是人,我怕被傳染,而且我昨晚到今早喝了4次瀉藥,跑了十幾次廁所,加上尿路感染小便次數有點頻繁,我——”
“就在這裡喝,醫院哪裡都一樣,你避着點人就行,”那護士打斷了她的話,明顯有點不耐煩,“旁邊有公廁,病人這麼多,都提那麼多要求,這一早上哪裡檢查得完。”
阮萌萌眉梢微挑,長期以來在工作中養成的上位者脾氣一下就冒了出來,可看着那個白衣天使忙碌的身影,已經湧到舌尖的怒意還是被她壓了下去。
深呼吸一口氣,阮萌萌斂去眼中的情緒,她告誡自己,這不是在公司、不是在工作,生氣什麼的情緒大可不必。既然來治病,聽話遵醫囑就好,醫護們總不會害自己。
雖然還是很希望能回病房,很希望在上廁所時能用上她尊貴的濕紙巾,畢竟廁所上得太頻繁,是真的疼——咳咳。
阮萌萌右手手腕處還帶着個留置針頭,是昨晚睡覺前護士小姐姐給她紮上的,就為了給她挂一袋葡萄糖。
據說是陸教授特意交代的,說她長期沒正常飲食,現在還高強度喝瀉藥清腸,擔心她身體承受不住,得補補。
雖然阮萌萌不想打針,但病房裡哪有她說話的份兒,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又讓護士在她手上紮了一針。
本以為熬一下,打完這針就過去了,誰知到了最後,吊瓶被撤走了,針卻留在了她體内。
護士笑眯眯交代注意事項,第一次住院的阮萌萌這才知道,原來針頭是可以在人身體裡留好多天重複利用的,原來病人是不需要每天洗頭洗澡的。
——不但不能洗澡,就連上完廁所想酣暢淋漓地洗個手,都能被劃分為紙醉金迷的範疇。
她大為震驚,且不能理解,但必須接受。
因為不太習慣留置針的存在,阮萌萌覺得自己仿佛一個殘廢。
比如這會兒,她虛擡着不太敢用力的右手,以左臂緊緊摟着那份量不算輕的水杯,站在人來人往的叫号等待區,有點傻眼。
剛過早晨上班時間,醫院裡正熱鬧的時候,特别最近趕上病毒性流感橫行,每天來醫院拍肺部CT的人都很多。
這會兒病人和家屬将不大的過道擠得水洩不通,四處都是咳嗽聲,阮萌萌雖然帶着口罩,但這會兒還是忍不住屏住呼吸,仿佛少呼吸兩下,被傳染的概率就低一些。
她逆着人群向後方走去,終于找到個人少的角落,打開杯蓋,她不給自己反應的機會,直接對着杯口咕噜咕噜一口氣灌了小半瓶下去。
水裡放了甘露醇,帶着一絲甜味,喝着和瀉藥的味兒不一樣,阮萌萌松了一口氣,心理上總算是沒那麼排斥了。
但是在努力喝下二分之一後,她還是蔫吧了。
她一直知道人缺水活不長,但沒想到水喝多了也能有生無可戀的感覺。
一個小時過去,阮萌萌總算磕磕絆絆的把水喝完了,她剛把計量杯送回護士站,腹部就湧起一陣絞痛,便意上湧,她心急火燎沖進了衛生間。
醫院的公廁都是蹲坑,阮萌萌簡單卷起衣擺就蹲了下去,一陣稀裡嘩啦的水聲之後,她顫顫巍巍收拾好自己的個人衛生,站起身才發現水量太大,濺濕了蹲坑外圍的瓷磚。
雖說這會兒她肚子裡已經空無一物,排出來的都是液體,但是水迹裡依然泛着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