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卧室還要換嗎?”她追問。
趙書銘看了眼時間,“現在太晚了,你都困得睜不開眼了。”他笑道。
江藝淼是那種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又或者可能隻是因為他對她太熟悉了,熟悉到隻要她眨眨眼便能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她一犯困了,語速就會變慢,眼神也變得萎靡。
所以趙書銘看得出來,她現在很困,讓她現在搬床鋪換房間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
“有什麼我們明天再說也行。”
江藝淼現在需要一個時間去緩解多年沒有親近的尴尬感,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把她逼得太緊。
“那我先回房間收拾一下我的行李。”
“好。”她點頭。
趙書銘緊攥着手心,克制想摸摸她腦袋的欲望。
見他回了房間,江藝淼坐在客廳沙發上看了會兒綜藝。
晚上的風大,将衣架吹得噼裡啪啦響,看見陽台外兩人懸挂着随風飄蕩的衣服,江藝淼終于意識到,和自己相識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馬重新出現在自己的人生中。
這對于她來說是一種有些奇怪的體驗。
就像當年在小學三年級就離開了的趙書銘在她初中時又突然回來了一樣。
看着今晚洗好的衣服,江藝淼突然想起床上還放着一堆沒收拾起來的衣服,她關了電視,趿拉着拖鞋也回了房間。
将衣服挂回衣櫃裡後,江藝淼整個人便倒在了床上。
她擡眉看着衣櫃裡枯燥又單調的衣服。想起了她媽媽之前吐槽她那黑白灰的直女審美。
其實她說不上喜歡黑白灰,而是選黑白灰這樣的顔色絕對不會出錯。最重要的一點是,穿黑白灰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
江藝淼有個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她從小就有個怪病,見到非常可愛的生物或者物件會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咬一口,又或者是産生想要破壞這些可愛的東西的念頭。
嚴重的時候江藝淼甚至會全身止不住發抖,直到上下兩排牙齒咬到有一定韌度的東西時,症狀才會緩解。
她也不是沒看過醫生,隻是一直查不出來是什麼問題。直到很多年後再看精神科時,醫生提到了可愛侵略性效應——見到太可愛的東西想要破壞的心理。
隻是傳統意義上的可愛侵略性并不是一種病,這隻是一種情緒均衡,為了防止單一且過于強烈的情緒而發生失控。
因為這個怪病沒有真正地影響到她的生活,江藝淼的腦子也沒有問題,作為從小就是班級裡名列前茅的好學生,爸媽以及她都沒有再理會這個所謂的怪病了。
隻是為了更好地避免發病,江藝淼的生活漸漸杜絕了很多可愛的物件。
印着五顔六色的卡通角色的文具她從來不會買,就連衣服也都是一概的黑白灰,哪怕穿裙子也都是純色調的。
雖然臉是可愛挂的,但朋友見多了她的黑白灰極簡風,也不覺得她的風格很突兀。
就連江藝淼工位上的一切辦公用品都帶着濃濃的商務風,又或者是簡約到不能再簡約。
她看起來甚至比刻闆印象中的IT人還要IT。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也挺喜歡五顔六色的小玩意,也喜歡可愛的卡通角色。
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江藝淼才會悄悄放縱一下自己,抱着手機刷一刷萌寵視頻雲吸貓。
一邊被小貓小狗萌得想要将手伸進屏幕中蹂.躏它,一邊咬着咬膠緩解怪病帶來的不良反應。
又或者是轉身将她唯一一個娃娃抱在懷裡,指尖忍不住隔着娃娃舒棉絨材質的布料捏着軟乎乎的棉花。
棉花之間的空氣在擠壓的那一瞬一齊跑開,剩下被擠成一團的棉花攥在她手心中。
江藝淼想着,就翻了個身抱起了她的娃娃,
空調運作的細碎聲響傳入耳中,伴随的還有那陣陣冰涼舒适的風。
一想到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江藝淼開心得忍不住在床上滾了兩圈,然後将娃娃用力地抱在自己的懷裡。
床上有兩張被子,一張是她半夜吹空調冷了起來蓋的,還有一張是有些單薄但帶着毛絨的小被子。
除了這張毛絨小被子之外,床上用品都是新買的,隻有洗衣液留下的味道,嶄新得還有出廠時折疊留下的印迹。
江藝淼不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她不喜歡這種陌生的香味,而是喜歡蓋過一陣時間的被子,喜歡蹭上自己氣味的娃娃。
所以她不喜歡她的新被子,她隻喜歡她那張舊的毛絨小被子。
她抽起毛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來,又将娃娃舉在半空中自言自語地和它說話。
“你困了嗎,要睡覺嗎?”她問。
回答她的隻有房間裡的白噪音。
“好吧,你是不是已經睡着了。”她說着,突然抱着娃娃親了兩口,“真可愛。”
江藝淼小時候不知道從哪看的文章,說自言自語能鍛煉大腦,有助于培養自身的思維邏輯,所以她從小就愛自言自語,以至于獨處時經常碎碎念這個習慣到現在都沒改過來。
她舉着娃娃,看着娃娃呆呆的表情,她被它萌得受不了。
江藝淼知道,她的怪病又發作了。她隻好抓着毛絨被子和娃娃狠狠地親了幾口。
當她又在床上滾了兩圈的時候,感覺腦袋有些熱熱的,江藝淼下意識一擡頭,正巧見到站在門口的趙書銘。
趙書銘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與她對視,“嗯……淼淼,你要睡了嗎?”
江藝淼眨眨眼,他什麼時候來這的,他剛剛不會一直站在這裡看着她對娃娃發癫吧。
她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從小到大就愛開着房間門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