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徐瑤瑤記憶中，在明年深秋重新開放高考的通知出來後不久，上頭就會開放經濟，屆時買賣往來的個體戶踴躍冒尖，往往像陸江和李大軍這種商業嗅覺靈敏敢做敢闖的會成為這個年代第一批富起來的人。

所以此刻對他們的行徑，她并沒有任何看不起的心思，反而滿是傾佩。

她的态度令李大軍兩口子心稍微定了定，畢竟在這年頭，多的是人覺得他們這是在投機倒把，看不起他們。

李大軍父母早亡，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他們兩口子上無老人幫扶，下拖家帶口，這日子還是靠着和陸江合夥幹這生意才好過起來，定是念着陸江好的。

陸江喜歡這姑娘明眼人一看就知，自然不希望徐瑤瑤對他們做的事有抵觸。

這下桌上幾人更放開了吃，尤其李大軍，一高興連連敬了徐瑤瑤幾碗酒。

徐瑤瑤見果酒清甜爽口，不由得多喝了幾口。

李大軍見狀還要再敬，卻被陸江壓住了酒碗。

“我跟你喝。”陸江眼底幽深，嘴角微抿着。

“這就護上了？”李大軍在陸江耳邊輕聲調侃。

白惠潔看他倆似是杠上了，連忙站起身緩和氣氛，“我看你們是都忘了今天這頓飯是幹啥的了，你們隻顧着喝酒，看我們小壽星都快睡着了！”

聞言，大家視線瞬間挪到一旁早已放下筷子的陸朵身上，隻見她手撐着臉打着盹兒，在聽到自己名字時立馬瞪大眼睛。

“小壽星？是說我嗎？”陸朵瞌睡蟲都跑光了，眼底閃着亮光。

徐瑤瑤拿起飯前偷偷放在椅邊的大白兔糖，“是哦，我們朵朵今天是小壽星，這個是姐姐送你的生日禮物，姐姐祝你天天開心，要快高長大呀！”

她喝了酒臉蛋紅撲撲的，再加上故作奶聲的語氣，俏皮十足。

接着李大軍也拿出自己買的小風車玩具，遞給李子海讓他送給朵朵。

李子海十分配合，跳下椅子，“朵朵，這個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陸朵一聲不吭接過，卻悄悄紅了眼。

最後送禮物的是陸江，他将裝着套娃玩具的小盒子遞過去，略帶酒氣的眼眸看着身高已到他腰側的陸朵，腦海中還是她在襁褓中的模樣。

“朵朵七歲了，哥哥希望朵朵平平安安，不論如何，哥哥永遠會陪着你長大。”

陸朵一把抱住他的腰，哇哇直哭。

她從沒想過還能有過生日的那天，以前住在陸家隔壁的王二胖生日時，王嬸都會特地給他煮一碗長壽面，可是就那樣一碗普通的面都是她那時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今天，居然有人給她過生日，她還收到好多禮物。

哥哥，原來你以前不是騙我的，我們真的會過得越來越好。

又過了一會兒，陸朵總算稍稍平複心情，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徐瑤瑤去院子裡玩小風車。

白慧潔見狀帶着睡眼迷蒙的李一海先回了房間，飯桌上霎時隻剩李大軍和陸江兩人。

李大軍人多時酒興大起起着哄，人少了反而安靜下來，他大口喝着杯中果酒，這點度數對他來說并不醉人。

“陸軍，兄弟我啥也不說了，就跟你說一句。”他停頓了一下，見陸江視線望了過來，才接着說。

“機會從來不等人。那麼多年的兄弟了，我了解你，你這兩天情緒不對是為了人徐知青吧？别跟我扯什麼門不當戶不對，老子隻知道這麼好一個人錯過了，你後悔都找不到門去。”

陸江視線移向剛剛徐瑤瑤坐的方向，眼神迷離一瞬，那雙半垂雙眼如同酒釀一般攝人。

他久久沒有回應。

不知何時，飯桌上的李大軍都沒了人影，陸江身後的手才卻慢慢握緊成拳，眼中逐漸湧現一抹堅定。

等陸江下了飯桌出院子找人時，發現徐瑤瑤抱着沉睡的陸朵，在院中藤椅上也眯着眼睡着了。

陸江放緩腳步，蹲下身看着那張閉着眼的柔嫩俏臉，眸中有無盡的溫柔蔓延而開。

怎麼舍得說放棄呢？

陸江覺得這兩天的沉悶壓抑霎時煙消雲散，李大軍說得沒錯，如果就這麼放棄，他會後悔。

不。

隻是光想到以後與她毫無交集，他就已經後悔了。

他擡起手想幫她理順垂在鼻尖的碎發，觸及她的柔潤發絲卻又猛地縮回了手。

徐瑤瑤被這無端癢意鬧醒，睜眼迷離間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昏沉的腦袋迷糊着以為是在夢裡，她嘟囔着道，“陸江，你怎麼又跑到我夢裡了？”

聽清她話中之言，陸江不禁訝異，試探回應，“你之前夢到過我？”

“是啊，不過你可别再來我夢裡了，太吓人——”

徐瑤瑤的嗓音裡隐隐帶着後怕，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怖畫面。

陸江眉頭高高隆起，頓感不妙。

“你夢裡……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