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彥成連忙制止,“不用了,我早已辟谷,這些東西吃下去隻會增加我的身體負擔的。”
他一臉認真,這方面張柔知道輕重,并不會刻意求他去陪她一起吃飯。
她用手捂嘴,眼含笑意,“飯不吃,總要洗一下熱水澡吧,我已經準備好了,郎君快去洗洗吧。”
盧彥成不知怎的,見她這樣,内心一片柔軟,應下來,徑直往隔斷間去。
沐浴畢出來,見張柔已經換了一身月白的中衣,身披一件小襖,昏黃燈光下,正在擺弄棋子,這樣的場景令他感到平靜。
他本害怕張柔初來乍到,會不适應,如今卻自然得像這樣本來就有的一草一木。
盧彥成不禁上前,在她對面坐下,柔聲問她,“阿柔,你會下棋嗎?”
張柔卻搖搖頭,“家裡的事都做不完,怎麼有空閑去學這種東西呢。”她眼睑低垂,裡面藏着無盡的落寞,“小時候,隻有哥哥能去念書,我要在家中幫忙幹活的,後來我和爹爹說,我也想念書去,爹爹沒說什麼,娘卻打了我一頓,自那以後,我再也不發那些文雅的夢了……”
盧彥成沒想到卻勾出她以往的遺憾事,又開始懊悔自己那張嘴,什麼都說,忙補道,“沒關系,我教你下,我會下,不過我是個臭棋簍子,下得不怎麼好,你可不要嫌棄我。”
面前的姑娘聞言眼睛卻一下子亮了起來,趁得那張卻生生的臉都生動了起來,“真的嗎?你對我太好了!”
見着她笑了,盧彥成也跟着心情晴朗起來,幫着把子一顆一顆得收了起來“自然是真的,來,我教你,阿柔你瞧瞧,你要執黑子還是白子,黑子先行。”
張柔似乎是有些冷了,整個人蜷縮在小襖裡,才接上,“那我拿白的,郎君你先。”
盧彥成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果然,一片冰冷,如今已經是深秋初冬,他們修行之人沒有太大的感覺,倒是忘了阿柔是個弱女子,他起身,在衣櫃深處找出一條白色的鬥篷,抖了抖,披在張柔身上,“這天這麼冷,回頭我給你帶幾身厚實衣裳來,這條鬥篷這幾日你先穿着,可不要凍到了。”
張柔有一瞬間愣住,很快晃過神來,捏住盧彥成給她整理毛領的手的一隻袖角,低聲細語,“你對我真好……”
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說這句話了,盧彥成陡然覺得她的過去定是無人關心,無人疼愛的,她捏住的好似不是他的袖子,而是他的心,把他的心捏得酸脹起來,他望着她陷在雪白毛領裡小小的一張臉,乖巧又依賴,怎麼會有人舍得苛責她呢,學着她輕聲道,“日後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這句話聽着,張柔内心卻開始撇嘴,不知怎的,她覺得這句話像一張口頭支票,“日後”和“一直”組合在一起,像個巨大的騙局。
她順勢入局,目光化成水,将這個少年淹沒其中。
接着,二人下了一個時辰的棋。
盧彥成第二日還有功課,隻得叫停,他搬出一床被窩,在外間鋪下,張柔内心驚疑不定,跟上去看,不禁問他,“這是給我的嗎?”
盧彥成停下手上的動作,自然答道,“你睡裡間,我睡這裡,白日起來才不會吵到你。”
張柔欲言又止,這個少年純粹的眼神,竟然令她有些自行慚愧,他可能是真的不懂爐鼎的意義,也可能是君子之心。
不管是哪種,張柔都大為震驚,因為她明明在剛才的交鋒中,得到少年多次的心動,這些是她為了能更好渡過今晚,或者是之後接下來的每一晚,故意而為之的。
此刻這個雪一樣的少年,卻用另類的方式,來告訴她,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