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興許就是盧彥成早上跟自己說的,他們練劍的梅林了吧,倒是好景緻。
再往裡走,果然聽到呼嘯的劍聲破空的聲音,張柔本不想湊前去看,卻在不經意一瞥間,被吸引了目光。
隻見數裡梅林作為背景,正是午後好時光,金黃的陽光傾灑了一半在少年青色的身影上,在上面活潑地跳躍着。
少年沒有了昨天見到的那副傻乎乎的模樣,他目光清正,炯炯有神,神情肅穆,手上的劍或挑或壓,或收或放,皆在他的一念之間,他可以用這柄劍在世間立足,可以用這柄劍除魔衛道,可以用這柄劍分出世間的是非黑白。
這是張柔第一次見人舞劍,第一次意識到修行意味着什麼,她愣愣的看着,那些起伏跳躍的動作此刻在她的心裡,有着莫大的吸引。
之後,她才逐漸明白,那是變得強大對她有莫大的吸引。
此刻,張柔隻是單純地渴望舞劍。
盧彥成往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收起劍,露出一個笑,化解了剛才一臉的肅穆,又變成了那個雪一樣純潔陽光的少年。
“你來啦,是不是一個人呆着無聊,等我再練幾遍,今天還沒有到次數呢,等着啊。”
張柔本來想學現代女生給打完籃球的男生送水送毛巾擦汗什麼的,好促進二人的感情,增加他對自己的好感度,此時卻是渴望他再将剛才的劍招再走一遍,故而高興地點點頭,沖他道“好的,你先練着,我就在這邊的亭子裡等着你,不着急的。”
盧彥成聽她這麼說,也不耽擱,抽出劍來屏氣過起招式來,一時間,寒光淩淩。
張柔雖要看劍,但也不是就忘了自己的任務,好在她随身帶着早上盧彥成給的儲物袋,出門時又帶着小白,這時候,她壘起幾個石塊,給小白起爐,燒水煮茶,準備好幹毛巾,等盧彥成停下來,剛好,她就可以毛巾和茶一起遞上。
張柔觀他劍勢淩厲,一時忍不住從地上找來一根枯枝,跟着小小地比劃起來,盧彥成遠遠看到,一團毛絨絨的人兒,費勁地劃拉着手上的枯枝,有着好笑。
正好一式畢,他收起劍來,朝張柔走來,眉間帶有調笑的意味,“阿柔跟着練習,可有什麼不同的見解?”
張柔給他遞來一杯正燙好的茶水,有些郝然,“阿柔隻是見郎君舞劍,形容甚美,才忍不住跟着比劃一下,怎麼會有了解?不過……”
她頓了頓,細長的眉上凝上一絲不解,從地上又撿起那根枯樹枝,比劃。
“這個動作,為何要挑出去,而不是抵出去?”
說着,用手上的樹枝做了一個抵并推的動作。
盧彥成卻愣了一下,将張柔所說的動作帶進去,在腦中演練,确實順滑許多,他用劍柄照着張柔剛才說的那樣做了一遍,還詢問她,“阿柔,是這樣嗎?”
張柔點頭,似乎怕耽誤他練劍的進程,緊張地問他,“是不是阿柔說得哪裡不對?我家鄰居家裡婆媳時常打架,兩個都愛抄家夥,婆婆手上的東西一旦劈過來,兒媳是會抵住往前推的,不過這是我一個鄉野丫頭的見識,可不要耽誤你的事。”她目光真誠,盛着盈盈細雨,怕驚擾路過的人。
盧彥成一時陷入沉思,開始将她所說代入實際對戰中,發現确實讓招式起承愈加合理。
不由得感歎張柔對劍招的敏銳,能将生活常見的東西串聯起來,于是不吝地對她表示贊同,“你說的對阿柔!這還是師父給我和師兄留下來的課業呢,師父常說我們空有理論,實戰不足,我還有些不服氣呢,如今看來确實如此。”
說到這裡,他點點頭,“好在你今日點醒了我,不然,便是給我再多時間,一時半會的,估計也是出不來的。”
說完忍不住,上手去揉了揉她的頭,果然與他想象的一樣,發絲柔軟且冰涼。
張柔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能幫到你我便知足啦。”
接着又擡頭,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不過郎君的師父這個說法卻是對的,實踐出真知嘛。”
“實踐出真知……”
盧彥成細細地品這句話,才恍然大悟般,用另一種新的眼神望着張柔,這個看似很柔弱的姑娘。
阿柔,又好像不僅僅是那個那晚貪玩跌下飛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