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剝”的火光聲中,張柔睜開雙眼,她先看到東方兆平昏黃火光下的側臉,眼神落在火堆中,沒有焦點。
他感張柔醒來,扔下手中的枯枝,走到她的身旁,半蹲下,問她,“感覺如何?”
張柔倚靠在一棵龐大的樹幹上,周圍除了他們這一處的火光,到處都是墨一樣的黑。
她感覺很不好,身體沒有一處是聽她調動的,疼與痛似乎是從内府發出的。
張柔恍然想起昏迷前的遭遇,低頭去觀察自己的身體,發現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灰黑的毛領緊緊地裹住她的脖子,隻剩下一隻手,估計是昏睡時滑下來的。
她看到整個袖子被劃破,一道一道的口子,還有暗紅的血迹,隐約透出裡面的肌膚,卻隻有一些淺淺的紅痕,不像能流這麼多血的傷口。
是東方兆平幫她處理了。
可是是什麼神藥,能短時間愈合這麼多傷口,張柔四肢不能動,隻能轉動脖子去看東方兆平。
發現他專注地盯着她,唇色發白。
于是垂眸,遮去自己眼中的探究之意,也遮去他的觀察。
“好很多了。”一說話,牽動了肺部,連帶着氣管,都是火辣辣的疼,她臉色驟白,暗暗咬牙忍過去這一陣。
東方兆平觀她形色,大約猜到幾分,面色發沉。
“我隻給你縫合了外傷,不再出血,至于内裡五髒,還是殘破的,你已經昏睡了五個時辰了,我們要盡早出去,才有法子醫治。”
張柔第一次聽他解釋這麼多,卻從這些文字中得到自己狀況不好。
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吐出一口氣來,然後牽起嘴角,帶有三分春風的柔和。
“東方仙君,你實不必救我,如今連累你跟着出現在這不知何處的地方……”
話未說完,她忍不住翻身一口血嘔了出來,東方兆平心中一駭,不再維持距離,上前将她擁入懷裡,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就像她之前昏迷那樣,接着手指搭在她的腕上,藍光亮起,張柔感覺體内有涓涓細流淌過,撫平内裡的傷痛。
“這是伏山淵,常年黑暗,不見光,但是我是來過的,你不必擔心。”
張柔搖搖頭,她想到東方兆平見到白魔第一句話便是問誰将它從伏山淵放出來的。
說明這個地方,不安全,應該是十分危險,起碼,要出去肯定困難。
東方兆平停下靈力輸送,去解除她的擔憂。
“這個地方妖魔出去難,對人卻沒有限制。”
隻不過他沒有說的是,是對沒有修為的人沒有限制,他要出去,必須先封住修為。
張柔知道這三言兩語中,隻是為了安撫她,東方兆平隻要有辦法出去就行,她被疼痛折磨得十分疲憊,迫切地想再遁入夢中,可是,她還要再确定一下,東方兆平是否會抛下她,自己離開。
“東方仙君……不必勉強……若是……若是出不去……抛下阿柔,來年記得……記得給阿柔燒柱清香。”
說完這話,張柔馬上感到抱着自己的手更用力了,她聽到東方兆平一字一頓承諾給她,“不會的。”
不會什麼?不會勉強?還是不會抛下她?
不管是什麼,張柔隻确定了東方兆平不會抛下她就行了,她實在撐不住,歪頭閉眼,再次沉睡。
東方兆平呼吸一滞,僵硬地伸手去探她的脈,在發現還有微弱的跳動後,才慢慢平緩亂跳的心,低頭去看張柔。
她隻是睡着了而已,白生生的臉,細長的眉,卷翹的睫,以及鼻頭一點被凍出來的紅,乖巧地不像話,又好像随時會碎掉。
有一陣風吹來,她無意識地瑟縮,東方兆平回過神,将她更緊地擁入懷中,聽着火光中未幹的柴火發出的嘶鳴聲,心中竟然有詭異的平靜與滿足。
若是一直留在這裡,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