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兆平不像盧彥成,他規規矩矩地将“海面潮聲”武了一遍。
那是别于盧彥成的另一種幹淨利落,每一劍都有他的道理,恰到好處,用另一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說,重難點突出,易錯點明了。
張柔不複之前剛學劍時對各招各式的晦澀,再加上在這之前,“海面潮聲”她也已經練了很多次。
于是輕易地抽出峨眉,正要痛快地将“海面潮聲”複刻出來時,一聲尖嘯聲傳來。
是山頂的位置,嘯聲十分刺耳吓人,東方兆平本看着張柔動作,一聽到這動靜,本來就沒有表情的臉變得更加肅然,他倏爾轉向,擡頭看向見寒殿的位置,目光如钜。
張柔也跟着望過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但是東方兆平的神色告訴她肯定有什麼事,在見寒殿的位置。
忽然,空中炸開像煙花一樣的流火,接二連三,方向正好沖着他們的這個位置,速度極快,不過一會,那團流火似乎被什麼擊中,從空中跌落,正中梅林。
東方兆平握緊手中的臉,抿唇往前躍去,張柔不知什麼情況,隻好跟上去。
地上正趴着一團雪白的東西,隔得遠,張柔看不清是什麼,不過她能看見起伏,想必是有呼吸的活物,她不敢再上山,就着灌木叢躲了起來。
東方兆平卻是二話不說,直接一劍刺出。
趴在地上的那團雪白終于動了,嗖的一下躲開這一劍,卻離張柔位置近了。
張柔一下子看清這團東西。
長着人形,卻四肢瘦長,趴在地上,像一隻炸毛的貓,拱起身體,毛發須白,連眉毛也是白的,像這寒冷冬日裡生出來的雪妖。
它沖着東方兆平尖叫,正是剛才張柔聽到的嘯聲,從張柔的這個角度,她可以看見這隻魔物尖利的牙,和血紅的口,與它雪白的毛發截然不同。
東方兆平一劍不成,又出一劍,“白魔,你如何從伏山淵中出來!”
魔物并沒有回答,它身體緊繃,像一張繃緊弦的弓,隻待時機發箭。
令它這麼緊張的,又似乎不隻是東方兆平,它的眼睛不時朝空中傾斜,仿佛那裡有讓它更加恐懼的東西,四肢也在慢慢後退,喉間發出低吼。
它在伺機逃跑。
張柔能看出來的事情,東方兆平更加能看出來,他不給這隻白魔後退的機會,持劍便攻擊。
白魔無心戀戰,它吃力地應對着東方兆平,不停地尋找突破口。
很快,張柔便知道這隻白魔到底在怕什麼了,天邊白衣浮現,無邊威壓灌下,她連擡頭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迫地趴倒在地,頸後的皮膚發出冷汗,胸口發悶,竟吐出一口鮮血。
正當她難受不已,覺得自己可能要喪命于此時,突然身體被抄起,直接騰至半空,接着,尖利的爪子抵住她纖細的脖子,随時準備将其貫穿。
空中的威壓消散,張柔得以喘息,她動也不敢動,原來那隻白魔将她當作人質來挾持。
她看向那襲白衣,見寒殿上的淮清真人,他身影仍高于他們,低眉斂目地看着他們,張柔分辨不出那缥缈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還是她身後的白魔的身上。
或者都有,因為一者他欲除之,一者渺小如蝼蟻,蝼蟻他很陌生,卻用來阻擋他滅魔。
他可能在短暫地想,是保住她,放走白魔,還是不必理會她的死活。
張柔自然希望是前者,她已經感覺到白魔的指尖已經刺進她的皮肉,溫熱的血沿着脖子一路滑入她胸前的衣襟。
她下意識抖了一下,于是馬上閉上眼,告訴自己要冷靜。
張開眼,看向東方兆平,目前隻有他能救她了,她放着眼中的生理性淚水流下,無言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