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東方兆平東本就皺着的眉,在見到她的眼淚後,擰得越緊了,他朝江鶴的方向看去。
“師父……”
是在求他留情。
江鶴冷淡的眉因他這句微微有了些上挑的弧度,也許沒有,隻是他五官左右極其對稱,臉又常年冰封雪凍,有一點不一樣都會很明顯。
他淡淡地瞥了東方兆平一眼,接着半垂眼簾,張柔突然感到莫名的殺意。
接着,一道劍光揮出,張柔甚至沒有看見是不是那個冰冷得不似真人的淮清真人揮出來。
但,一定是他揮出來的,張柔感受到的殺意沒有錯,那到劍光和他一樣冰冷,沒有絲毫情緒與急躁,平靜地要将她碾碎。
不錯,碾碎,隻是一道劍光。
張柔覺得自己五髒六腑,包括皮肉,被一張無形的刀網,切得一塊一塊的,細細碎碎,伶仃地抛灑在這片陌生的天空。
她能感覺身後的白魔拿她擋在身前,去躲避那道劍光,邊躲邊退,那道劍光将她不斷淩遲,她隻能睜大雙眼,見到的隻有那白衣仙人淡漠的衣角。
終于,白魔似乎中擊,帶着她不斷下落,不知落在何處。
她隻能感到無邊的黑暗,身體像個漏風的麻袋,不斷灌進寒風,本來應該把她刮得非常疼才對。
可是,她感覺不到疼痛,隻有麻木的冰冷,與不能動作的四肢。
接着,有一絲暖意在靠近,有人攬過她的腰,箍緊她的背,卻依舊阻擋不了她的下落。
她還在往下掉。
耳邊,狂風呼嘯,張柔模模糊糊地聽到,“别睡,有意識就抱緊我。”
這道低沉的聲音和那晚的那句“抱緊”重合。
張柔四肢早在那道劍光下殘破不已,不聽使喚了,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埋頭,張口用力咬住東方兆平的肩膀。
仿佛松開一點,就失去所有生的希望。
東方兆平在感受到肩膀上的疼痛後,終于松了一口氣。
人還有意識就好,就怕被師父當場抹殺。
他當時也感受到了江鶴的殺意,要出手時,已經來不及了,眼見着張柔像個破敗的娃娃,他腦海裡不斷閃過她被擒時,那道淚。
即使沒有摸到,他也猜到,應該很燙,不然他為何這麼發慌,那一串淚水已經燙得他頭腦發熱。
才會不顧一切往前沖,去幫她擋師父的劍氣,去奮不顧身地跳入伏山淵,和她一起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他從沒有這麼不理智過。
可是,這種不安,在張柔張嘴狠狠咬住他的時候,卻悄然消失了,隻有無邊慶幸。
慶幸自己去幫她擋那些劍氣,慶幸自己跳進伏山淵,抱住她。
慶幸這個脆弱的凡女,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