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清掃了一眼她身後半人高的小池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她已經被咬過一次,可不想再來一遭。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王思玉徒然間面色陰沉。
“你以為成了鬼就可以做壞事了?”崔時清沒好氣道。
“那要如何?”王思玉直勾勾地看着她。
“滾開。”
崔時清不想與她糾纏,對着蔡夢期招了招手,讓她跟着自己離開。
“我知道。”王思玉傾身看着她,彎了彎唇,“置之死地而後生。”
崔時清皺眉後退,然而意外的是,王思玉也跟着後退了幾步,含笑注視着她。
不對。
“夢娘小心!”
她覺察異樣,才驚聲喊人,王思玉卻已抱住蔡夢期,沖入了小池塘。
随着水花濺起、崔時清的世界似乎沒了聲音,她伸着手,雙腳沉甸甸地無法動彈,眼睜睜看着蔡夢期沒入水中。
“啊!有貴人落水了!”
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驟然劃破那道隔絕一切的屏障,崔時清重重呼吸着,看似冷靜地卸去披風,跳入了池塘。
扶起蔡夢期,她看着倒在池底的罪魁禍首。
她的理智知道,王思玉在利用她們,但卻依舊不能克制心中的憤怒與殺意。
攥着王思玉的衣襟,崔時清把她拉了起來,在她重獲呼吸時,揮手用力扇了幾巴掌,反手将其沉入池塘,看着她恐懼地掙紮。
“這是你想要?我幫你!我來幫你。”
崔時清神色陰鸷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把恐懼刻入王思玉的骨子裡,看着她奄奄一息,滴滴血色在池塘中暈染化開。
“再見、王思玉。”
在求饒的目光下,崔時清慢聲道别,再一次把她重重沉入水中。
“夠了,時娘,夠了!我沒事!我沒事啊!”蔡夢期用力抱着她,企圖令崔時清冷靜下來。
“還不快救起我的女兒!”王家夫人震怒道。
圍觀的女使終于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戰戰兢兢地下了水,扶起氣息微弱的王思玉。
“你們白日行兇、欲置我女兒于死地,此事王家必會上報今上、絕不會善罷甘休!”
王家夫人看到了全部經過,她知道自己的女娘求的是什麼。她目露寒光地望着青雲閣内上下女使掌櫃,欲把此事下了定論。哪怕後續各執一詞,世人自然不會相信嚣張跋扈慣了的京都惡女。
崔氏時娘、貴妃侄女,有她們的前程在手,玉娘不會再被欺辱。
“夫人不如去瞧瞧你那惡毒的女兒吧,也不知能不能見上最後一面。”
落入池塘前,王思玉故意與她換了位置,造成被她撲入水中的假象,蔡夢期哪裡還不知自己是被算計了。
這樣的伎倆,她不害怕。
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别想從她身上奪走什麼!
而讓蔡夢期沒想到的是好友會這般憤怒,甚至失去理智。扶着站都站不穩的女娘,心中又暖又心疼。
“時娘?你沒事吧?”
“……我。”
崔時清嗅着池塘中的血氣,頭骨傳來陣陣鈍痛。
第二世瀕死的痛苦再次席來,她踉跄地跌坐在水中,痛苦地捂着左前額。
“你怎麼了?受傷了?”蔡夢期恐慌地檢查着她的腦袋,好在沒有看到傷口,便氣憤地掃過周圍的人,“都幹什麼吃的!還不過來幫忙!”
女使和婢子們忍着懼意,正要上前。
而收到暗衛消息的紀危舟,在聽到掉入小池塘時,甚至都沒來得及問全部經過,便不管不顧趕了過來。
看着崔時清面色蒼白、神情呆滞地坐在池塘中,心口如刀在剜、痛得他直冒冷汗。
“紀家阿兄!快來,時娘不太對勁!”蔡夢期看着他,如同遇上了救星。
紀危舟置若罔聞,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沒有血色的女娘,伴着湧入鼻尖的血腥氣,全身僵硬地下了池塘,在崔時清的面前蹲下了身子。
“疼嗎?”紀危舟啞着聲音,問道。
舊時的傷口上,溫暖的指腹顫抖着撫過記憶中疼痛的地方。
崔時清怔怔然望着面前的人,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餘光掃過他的手掌,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古怪漸漸在心底浮起。
“你——”
紀危舟的手指頓了頓,很快覆上她的後腦,檢查過她的腦袋、面龐、雙臂、脊背。
黑眸沒有閃躲,直視着她的眼睛,沉聲問:“可有受傷?”
崔時清微蹙眉頭,心底的情緒變成了一團缥缈無形的薄霧,風一吹,沒了行蹤。
“好冷。”
她讷讷說完,便摟住紀危舟的脖子,面頰蹭了蹭他頸上的皮膚,急切地索取溫暖。
紀危舟不再耽擱,抱起崔時清走出池塘,路過蔡夢期時,提醒了一聲。
“你應該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