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矜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四人,暗運内力,準備使出天魔解體大法這一玉石俱焚的武功,拉着這幾位世人敬仰的正道楷模給自己這個人人喊打的邪魔外道陪葬。
場中四人還不知這小瘋子在籌謀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但身為絕頂高手的直覺讓他們在這個時候深感危機。此時的少年出奇的平靜,可他們卻莫名覺得那是山雨欲來之前片刻的安甯。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這看不見硝煙的戰場,突然闖入了一大一小兩名少女。大的那位一襲粉裙,梳着小辮,面若三月桃花;小的那位一身紅衣,紮着雙鬟,猶如畫上的仙童——這一大一小兩名少女自然就是陸懷袖和白小茶,她二人背着厲清狂一路追蹤到此,居然沒有錯過這場大戰,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陸懷袖剛步入庭院沒多久,便見那個家夥被四人團團圍住,處于明顯的劣勢之中。她見狀皺了皺眉,心中很是不安,急切地想要做點什麼,助他安然無恙地離開。
薛矜和四位掌門皆是高手中的高手,兩人剛一靠近,他們就敏銳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厲清狂看着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公主殿下出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緊接着他視線一轉,就落在自家那如鹌鹑一般抖個不停的義女身上,略略思忖便想明白了一切,朝她投來的目光讓她渾身寒毛直豎,差點一個踉跄摔倒。
而薛矜見陸懷袖如此魯莽便闖了進來,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一時竟忘了自己準備動用天魔解體大法與敵人同歸于盡的計劃。
他用不贊同的目光盯着少女,剛想開口,忽然看見她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一閃神之際,一招至剛至猛的大力金剛掌猝不及防地打在他胸口。生生受了一擊,他頓時口吐鮮血,受傷不輕。
眼見一個披着袈裟的老和尚偷襲少年成功,一瞬間,陸懷袖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幾乎要停止流動了。她的指甲嵌入掌心,細微的疼痛慢慢傳來。但也正是因為掌心的那陣刺痛讓她清醒過來,意識到她不能就這樣作壁上觀,一定要主動做些什麼挽回局面才是。
她絞盡腦汁開始尋找破局的方法,忽然靈光一現,悄悄挪動着腳步,朝少年的方向靠了過去,同時生怕他看不見似的瘋狂朝他使眼色,試圖讓其配合自己演戲。
同行數月的默契讓薛矜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他擦了擦嘴角血迹,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出現在她的背後,用手虛掐住她的脖頸,看上去好像真的在劫持她一樣。
餘下幾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一臉驚駭地看向了少年。厲清狂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出聲道:“快放開明月公主!她與此事無關,還望閣下不要傷害于她!”
另外三位掌門登時齊刷刷地将視線投向陸懷袖,心道這個貿貿然闖進來的少女原來就是數月前在和親途中意外失蹤的明月公主。此女果真如傳聞中那般容色傾城,隻可惜與她初次見面,是在這樣危急的關頭。
場中局勢瞬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合力圍攻的大魔頭挾持了那位金枝玉葉,他們幾個自然投鼠忌器。一時間,四人都有些束手束腳的,完全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不小心激怒了少年,害得小公主香消玉殒,那樣他們就不好向朝廷那邊交代了。
薛矜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裝模做樣地劫持着主動送上門來的人質,故意做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你們幾個若想要她活命,那便放我離開,不然就等着給這位金枝玉葉的貴人收屍吧。”
陸懷袖聽罷,很配合地做出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實則内心已經樂開了花,還好還好,她總算是幫上了對方。為了讓一切更加逼真,她甚至帶着哭腔喊道:“厲幫主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啊……”
四位掌門看着小公主泫然欲泣的模樣,皆是捶胸頓足,隻恨自己一時不察,給了那魔頭可乘之機,哪裡知道這位人質是有意為之,為的就是讓他們計劃落空。
而她顯然達成了目的。四位武林正道的領袖,此刻也隻能眼睜睜看着煮熟的鴨子從自己面前飛走,心裡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
邁出那所宅院大門後,薛陸二人馬不停蹄地向前奔走,追兵很快便被遠遠的甩在身後。确認安全之後,兩人卸下了僞裝,陸懷袖主動提出要攙扶着身受重傷的少年行走。少年起初是拒絕的,但耐不住對方的堅持,沒辦法隻得從了她。
此時正值深夜,前方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陸懷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路上,因為走得急了又看不清路,時不時會被樹枝刮傷,鮮血淋漓。但她不想成為少年的累贅,硬是忍着痛不吱聲,絲毫不放慢腳下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