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過後,黎明漸漸到來,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當陸懷袖睜開惺忪的睡眼時,發現薛矜已經先一步醒了過來,朝着她清淺一笑,把洗幹淨的果子遞了一個給她。
陸懷袖道了聲謝謝後接了過來,小口小口咬着果子,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散開。她正專心吃着果子,誰知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中間還夾雜着幾句帶有方言的交談聲。
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果子,随後擡眸望向薛矜,那眼神似乎在問:“我們現在是不是該跑了?”
薛矜瞥她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離開,随即邁開腳步向前走去。陸懷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跟了上去。其實她很想問問對方是否需要她繼續攙扶着,但是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問出口。
兩人馬不停蹄的往密林深處奔去,可身後的腳步聲卻始終如影随形無法擺脫,時時刻刻占據着他們的心神,提醒他們若不加快速度,遲早會被那幫人追上。
他們沿着小徑直奔,也不知跑了多久,隻覺得這條路長得仿佛沒有盡頭。忽然眼前有光亮顯現,緊接着豁然開朗,從光線昏暗的林中小道出來竟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但見四面青山環抱,中間有一片湖泊,湖水碧波蕩漾,清可見底,猶如一塊成色極好的翡翠。晨曦透過婆娑的樹葉零零散散的落在湖面上,泛起粼粼微光。
可薛陸二人此刻卻無心賞景,他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傾聽不遠處的聲音上:“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我們跟着血迹走不會有錯的,可不能讓那魔頭跑掉。”
陸懷袖聞聽此言,頓時想起昨夜她被樹枝刮傷流了很多的血,想必他們就是據此追蹤到這裡的。思及此,她抱着腦袋,陷入無盡的懊惱,終究是自己搞砸了一切。
過得片刻,她擡起眼眸,一臉愧疚地看着少年,正打算為自己的失誤向他道歉,可話剛到嘴邊,就見少年一言不發地走向湖邊,隻得将那些話全數咽回肚子裡,默默跟了上去。
望着碧波蕩漾的湖面,陸懷袖斟酌着措辭,準備詢問對方接下來的打算,就在這時少年側眸看了她一眼,冷不丁地開口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和我一起跳下去,要麼和他們一起回去。”
陸懷袖聞言先是一愣,等想明白對方的意圖,她不由得咬了咬唇。她當然知道少年話裡所指的“他們”是誰,也知道正常人都會選後者,但她就是不想在這種危難時刻抛下他離開,于是乎她沒什麼糾結就做出了選擇。
薛矜垂眸看着死死抱住自己手臂不放的小公主,心情十分的複雜。不過他并未甩開對方,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撲通一聲跳入水中,激起一陣陣水花。不過很快湖面又恢複了平靜,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等到追兵趕來時,他們看到的隻有平滑如鏡的湖面,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一衆正道弟子面面相觑,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難以掩飾的失望。他們又把附近的地方也仔細搜查了一遍,仍舊無果後,終于心懷遺憾地離開了。
就這樣,一行人原路返回,朝着反方向走去,與他們一路追蹤的目标失之交臂。
而潛藏水下的陸懷袖此時正死死憋着一口氣,強行忍住浮上水面的沖動。水密不透風地圍繞在她的身邊,窒息感讓四肢麻木的她幾欲失去意識,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了一般。其實她小時候在玩耍時不慎落入過湖中,若非得救及時,差點就要溺水身亡,從此就很怕水,可為了不拖累少年,她還是毅然決然跟着跳下了湖。
泡泡不停地從她口鼻間冒出,就在她覺得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昨夜未能貼上來的唇瓣朝她貼了過去,一股氧氣從外界傳輸過來,肺中腫脹的感覺頃刻間消失了。
她愣愣地看着對方,感受到唇上的觸感,心髒也仿佛跟着要跳出胸腔一般。一瞬間,她的腦海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這個家夥雖然心很硬,但他的嘴唇卻是軟的。”
眉眼低垂的少年慢慢地渡氣給她,絲毫不見被追殺的慌亂,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聽得追兵紛亂的腳步聲到達之後又很快地離開,他離開了她的唇,一隻有力的臂膀輕輕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沒等她反應過來,他便奮力地蹬了一下湖底,帶着她往岸邊遊去。
沒過多久,陸懷袖便被他帶着浮出了水面。等到上了岸,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吐水。将胃裡的東西差不多都吐幹淨了,她才終于感覺自己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