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成功。”我往桌上一趴,一蹶不振。
蘭亭見我這副模樣,知道我已經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礙,腦子重新轉動了,也不再提那天向他求救的事,随口搭話說:“怎麼沒成功了?”
我也納悶:“他不信我,為什麼?是我演得不夠好嗎?”
該接話的時候蘭亭不吭聲了,默認了“演技确實有待提高”。真被戰神說着了,勾引人是門學問,甚至需要點天賦。
現在天宮的差事我已經不管了,一門心思隻想嫁入豪門,每天纏着孟翊君,催他快些踐行承諾,一天催三遍,有時我已經從他眼中看到了厭煩。
“你就這麼想嫁給我嗎?”
描着女孩臉的輪廓摸下來,用拇指的指腹擦了擦她的嘴唇,女孩乖巧地張開嘴,把男人的手指含進了嘴裡。他淺淺地攪弄幾下,抽出手指,有晶瑩的液體被帶了出來。
“你怎麼把她帶到這裡來了?”另一個聲音有些不悅。
男人說:“那怎麼了,你看她現在的樣子,她還記得自己是誰嗎?快好了,等那時,我先讓與兄長可好?”
從床上坐起身,這樣有多久了?前一刻還在門口,再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坐在了床上,記憶不連貫了,但缺失的記憶并未消失,隻是像拼圖那樣,打亂了順序,有時候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是發生了,還隻是我的想象?
銅鏡裡的人影在昏黃的光線映射下有些變形,我趴上前,伸手去摸鏡子裡的自己,面孔扭曲……王八蛋,王八蛋!壓根就不是我演技不夠好!!!
從一開始他就隻信他自己,興許以前有姑娘在他面前表演過順從,在死亡的威脅下,演技精湛到長在了身上,吃過這樣的虧,他早就不信女人這一套了,對我那些小伎倆,忍住不發笑,才是對他的考驗。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是如何下手的?
“來,喝下去。”他說這可是好東西,我迫不及待地接過來,一飲而盡。又或者他沒看出我的意圖?隻是因為,有這樣的“好東西”,我打什麼小算盤,都沒有意義。
可我敢肯定,之前我沒有吃過喝過碰過奇怪的東西,也是在我中招了之後,他降低了防備,才改成喂藥……是那間密室有問題嗎?
怕我瘾頭發作了,在外面不好看,他會定期給我,有時候是喝的,有時候是吃的,趁着蘭亭去見水君,他便把我帶到那個房間,故意拖着不給我當天的份,讓我求他,一直折磨我到蘭亭散會,才喂了藥,将我送回去。
“雲長使?”有好幾天,蘭亭沒見到我人,似乎是在刻意躲他。他察覺不對勁,見屋裡面烏漆抹黑的,直接推門進來,一腳踩到硬物,發出響聲,原來是一塊鏡面,擊碎的銅鏡鋪了一地,我光着腳踩在上面,“沒關系,很快就能愈合。”
天光下,傷口在女孩那樣一雙白嫩的玉足上格外紮眼,觸目驚心,又有種别樣的美感,“别點燈。”保持着距離,上半身隐在黑暗中,我問他找我什麼事,但就算原本有事情,被人給了冷臉,他也該識趣了。
我依舊平靜地說:“那些房間我搜過了,沒有書信,應該是地方不對,他還是不信我,還差一點……”孟翊君也總對着我說,還差一點,差一點,這一點到底還有多遠,叫人絕望,“你先回去吧,有進展我去找你。”
我叫他回去,是因為那種感覺又來了,發作得越來越頻繁,聽到關門的聲音,就再也撐不住,扶着箱櫃癱坐在地上,坐也不行,躺倒身體,後背壓在碎片上,也感覺不到疼,一分鐘像六十個世紀那麼長,身體不由自主抽動,隻剩下一個絕望的念頭——我完了。
但熬過了這一陣就好,最開始總是想死,熬過去就有些酥酥麻麻的,像螞蟻在身上爬,接下來又有些疼,它們鑽來鑽去,啃噬血肉,然後便沉寂下來,等待下一波,一次比一次間隔短。
“雲筱?你瘋了!”我半眯起眼睛,神情恍惚,像見了光的吸血鬼一樣往後縮,蘭亭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丢掉手裡端着的蓮燈,單手抄起我,三步并兩步,等不及池塘蓄滿水,就把我扔了進去。
是冰水!我尖叫起來,還記得先前的100條嗎,這就是那個足以戲水的池塘,我在裡面撲騰,頭猛地冒出水面,深深喘氣。
還知道求生,應該是活過來了,“你瘋了。”蘭亭說,聲音比池水還冷,顯然沒有被我這份愚蠢的堅強獨立打動,為了根本不值得的事,做到這一步,圖什麼,圖……就要成功了。眼睛适應了黑暗,他蹲在池邊看我,窗棂外,水波漾着微光,他說:“就到這裡為止吧,那件事作罷了,别再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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