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靜都城城門。
一疾馳的馬車穿過中央大街,卷起層層塵土,随着車夫高聲呼喊“快讓開”,周邊商販路人慌忙躲避着。
“這是誰啊?這麼嚣張,竟敢公然在靜都城内縱馬!”
“就是,等着被官府問話吧!”
議論聲四起。
“不不不,這你們可有所不知,那過去的馬車正是豐輝城許家的,誰敢治他們家的罪啊!”
“豐輝城許家?五大家族的許家嗎?竟然這麼嚣張!”
“一看就是許家大公子許冰海,聽說許家傲慢嚣張,許冰海最甚!”
提到許冰海,衆人一陣唏噓,随後噤聲,生怕惹禍上身。
馬車行出不過幾息的功夫,兩道慘叫蓋過了四周紛紛擾擾的聲音,驟停的馬車前攔住許家去路的是兩名男子。
二人跌坐在地上,其中一男子約莫不足二十的年紀,生得眉清目秀。如玉的眉眼間此時挂上了驚恐的神色,身上卻毫發未傷,一看便知是驚吓過度自個兒摔倒的。
“何人如此大膽!”随從欲上前準備依照慣常的方式處理了這突發的狀況,怪也隻怪這二人的命不好,得罪的可是許家大公子許冰海,在他手裡誰能讨得了好!
而地上那男子斜側半個身子,以手稍作支撐,卻未起身,稍稍擡頭看向端坐于馬車上面色陰沉的許冰海,轉而淚意漸湧,委屈的模樣叫人看了怎能不說一句:好生嬌弱的男郎!
“我們兄弟二人初到靜都城,不知是沖撞了哪位大人,在下關賓白,大人可否給個機會讓在下賠禮道歉。”“嬌滴滴”一詞本不該用在一個大男人身上,但現下用在他身上一點兒也不為過。
這二人正是半月前千裡迢迢來靜都城參加百靈大會的關賓白和龍風華。
在身旁另一男子的攙扶下,關賓白終于站了起來,但仍是一副驚吓過後較弱得不行的模樣。
“呵,我們公子的名諱豈是你一個小小的修士可以提及的?滾滾滾,一邊兒去,可别誤了我們公子的時間!”随從試圖幾鞭子轟走二人,也省得他們再挨一頓皮肉之苦。
但馬車内一道雌雄難辨的聲音止住了他的動作,“等等,咱們許家怎麼能這般不講理呢?既然這位小公子誠心想要道歉,豈有讓人家站着說話的道理。”
此話一出,随從旋即将關賓白從龍風華的手中接過,徑直送上了馬車。
“诶,大人,我……咳咳……”獨獨一個龍風華被撇下,無人問津。
他的話還未完整脫口,便被馬車疾馳而去帶起的一陣塵土嗆得說不出話。
“哎,可惜了,那般俊俏的少年,哎,可惜啊……”見許家馬車遠去,衆人這才敢出聲說話,幾聲“可惜”吐出心中惋惜,但也僅僅隻是幾聲“可惜”。
辛歌雲翹腿坐于高樓瓦礫之上,見證了這短短不足一刻鐘的好戲。
衆人惋惜的是一大好少年即将毀于豺狼惡爪之下,但隻有她和那愣愣望着馬車遠去,滿臉不甘的龍風華知道,少年是心甘情願的。
三日後,一面攤前,帷帽遮面的鄭天朗正與一村婦模樣的女子同桌而坐。
“閣下找來的那人靠譜嗎?會不會暴露我們?”鄭天朗的聲音略顯焦急。
“我從未在他們面前提起過鄭公子,我都不害怕,你又何必害怕會暴露呢?”
村婦模樣的女子正是喬裝改面後的辛歌雲,他們提及的男子便是關賓白和龍風華。在鄭天朗看來,他們不過是對付許冰海的一枚暗子,但真正執子之人卻不是他自己,而是面前的老妪,是以他更是擔憂上幾分。
辛歌雲心中卻對鄭天朗十分不屑,他與許冰海表面上是多年好友,背地裡隻想借許家的聲勢壯大自家勢力,淨幹一些捅刀子的事情。這還不是最讓她瞧不起的,既然做了便幹脆利落一些,早晚都是要與許家翻臉的,何必優柔寡斷累了自家。
内心雖是如此想,但面上辛歌雲還是要哄着他按計劃進行下去的。
“接下來如何?讓你找來的那人動手嗎?”許家安然無恙一天,鄭天朗便放不下這份兒心思。
“他不會動手的,你要動許冰海,估計他還會反過來對付你呢!”鄭天朗剛剛擡起的“棋子”,便被辛歌雲打落了。
“那他有何用處?”
“自然還得靠它,這是碧茏丹,可讓服用者之間共生共享靈力,亦可讓他們醉生夢死。”辛歌雲将匣子中的兩顆丹丸交由鄭天朗,這東西自然會如她所願出現在許冰海的手中。
他當然,也隻能甘願做這枚棋子。
“殺人的事情,我來做,你隻管按照我交代的行事便可。”這是辛歌雲對他的忠告,隐忍了這麼多年,也不差于這最後的一時。
鄭天朗咬牙點頭,能看得出他在強忍不滿的情緒,辛歌雲卻甚是滿意他的反應,這樣的人才是好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