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大門,下人倒是沒有将她引到姚景處,反而讓她自便,說這就是家主的意思。
這諾大的姚府中,她最為熟悉的就是那處小院了,仿佛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加快腳步朝西院走去。
就在幾日之前,姚景發現了她暗地裡正在籌劃的事情,于是她沒有繼續隐瞞已經與聶岫達成協議,但她的最終目的卻未嚴明,隻是向他提了一個小請求,想在祭祀活動前回來看看那棵鳳凰花樹。
她需要一個答案,也是一個能夠讓她徹底放下的理由。
小院還是一如往昔,隻不過多了一些女人在此生活的痕迹,應當都是辛瑤的東西,隻不過她人現在被關在監天院,無法回來。
辛歌雲沒有着急去見姚塵尋個答案,反而爬上牆頭,看向那棵葉子已經泛黃的鳳凰花樹,幾片枯葉凋謝飛落,仿佛過往的記憶篆刻在枯葉之上,也随風零落了。
“咳咳。”屋内傳出幾聲微弱的咳嗽聲,辛歌雲這才恍若夢中初醒,那些記憶可不是早就在他心中落了個精光了嘛!
“咳咳。”又是一陣咳嗽聲,卻不是從屋内傳出的,而是從牆的另一邊。
辛歌雲低頭看去,卻見姚景正站在牆下不遠處,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和方才的她一樣,盯着那零星幾片飄落的枯葉。
“姚景?”辛歌雲用屋内人察覺不到的聲音呼喚了一聲,這時她竟然希望有個人能陪自己說說話,當然姚塵除外。
姚景聽到她的呼喚,轉而看向她,目光柔和,帶着秋日絲絲微涼将她内心的煩躁輕輕撫平。
姚景沒有坐到她的身邊,隻是靜靜地站在那兒,就像是一種無聲的慰藉。
牆這邊是現實,而牆的那邊正在給予她面對現實的勇氣。
辛歌雲明白姚景恐怕已經知曉了自己所要做之事,真相是什麼,誰說她都不會信的,隻有親自證實才是最有力的。
下定決心,辛歌雲縱然躍下牆頭,幾片本就枯黃的葉子随着她的動作紛紛落了滿地。
這一系列的動作自然驚擾到了院内的人,姚塵挪動腳步,從屋内走出,恰巧看見宛若自天而降的辛歌雲。
恍惚間,站在院中的男子微微愣神,盯着貿然出現的她一時間未有任何言語。
而辛歌雲卻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面對這位昔日的所愛之人,本以為是自己累他至此,心中的愧疚足足折磨了她十年之久。
當在姚家再次見到日思夜想之人時,心中的愧疚化為了萬分的慶幸,幸好,他還活着,就算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那也是上天對她的一種眷顧。
可如今再回頭看昔日的自己,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十年了她仍被那場“真心相愛”的騙局戲耍得團團轉,辛歌雲隻覺得自己這十年活得好失敗。
一切悲劇,都在她十年前北上踏入靜都城的那一刻寫好了,一切不過是有心之人早就不好的陷阱罷了,隻有自己像個傻瓜一樣還沉浸在那場莫須有的戲中,圍困多年!
“姚塵,你一定覺得自己很成功吧?你也覺得我很可笑吧?”辛歌雲突然開口,眼神中全都是嘲弄。
姚塵回過神來,恍若剛剛察覺眼前的女子是在同自己說話,慌忙拱手道:“這位姑娘,你是同在下說話嗎?雖然不知道姑娘何出此言,但你怎麼會是可笑的呢?姑娘如此之美,比那天上的神仙也是可得的。”
“呵。”辛歌雲忍不住輕笑出聲,“姚塵啊姚塵,原來你也有這樣圓滑油膩的一面,我竟不知!我記得你之前一直都挺喜歡扮演柔弱公子的角色,話少才能惹人憐愛,話多可就惡心了!”
以前的姚塵身體柔弱,加上可能要在辛歌雲面前讨憐愛,所以話是能少說則少說。打破那層她為姚塵加持的美好映襯之後,這個人在她的眼睛逐漸開始變形,扭曲。
姚塵滿目疑惑,速度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不知姑娘如何走到了這處院子,也不知姑娘為何偏要同我講這些奇奇怪怪的話,但這裡是姚家,我是病人,需要靜養,姑娘還是早些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姚塵眼中已經隐隐有了怒氣,而在辛歌雲的印象中,他好似從未生過氣,所以她一直以為姚塵是個脾氣特别好的人,原來不過都是在她面前演戲罷了。
“姚公子以前可不是這麼同我說話的,你說過,這漫天的鳳凰花都不及我豔麗呢!”辛歌雲不知為何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她努力穩住自己的聲線,讓自己看上去從容一些。
姚塵的瞳孔微微顫動,還是被辛歌雲捕捉到了,他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還記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