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歌雲醒來時,發現自己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小院,小院中沒有被打掃或者外人進入過的痕迹,四周的靜谧仿佛連同她一起拉入了周圍的環境中,消匿于這個世間。
一瞬間,辛歌雲覺得這樣也好,不必去面對現實中令人棘手的各種問題,也不用應付各方勢力,更不用顧慮自己是誰,自己的仇人是誰。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辛歌雲以為自己真的踏入虛無之時,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将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她微微轉頭,男子颀長的身姿便映入眼簾,姚景正單手撐在身側,雙眼微閉,眉宇間都是疲憊的神色。人還未醒,方才的輕咳可能隻是身體不适時本能的反應。
這樣的情境,若換作以前,辛歌雲早就在心中盤算了一萬種殺掉他的方式,如今卻隻有看着這張臉她才覺得自己稍稍平靜一些,覺得自己真正存在過。
沒想到,自己真心愛過的男人竟然成了最厭惡的仇人,而自己恨過這麼多年的人竟然成了最後的慰藉。
可是,一切都該停在這裡,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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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姚景再次醒來,周遭還停留在昨晚來時的樣子,可辛歌雲的身影早已不在。
是他大意了,他從未睡得如此熟過,以至于心愛的姑娘從自己身邊離去都未曾察覺。
“辛歌雲!”
找遍整個院落,都未曾看到她的身影,他這才确定她是真的離開了,隻字片語都未曾留下。
姚景将目光轉向北方,現如今她隻有一個地方可去,不好的預感在心底蔓延,促使他馬不停蹄地再次折返那片冰雪之地。
踏入北域地界,漫天的大雪就未曾停下過,姚景已經走了一天,路上竟是一個人影都未曾見到。
北域雖然人丁稀薄,但也不至于一整日都遇不上一個人,茫茫白雪差點兒讓他迷失了方向。再次見到其他人已經是兩日後,接近雪城的郊外。
衆人皆是神色匆匆,想要進城,但奈何前方好似遇到了什麼阻礙。
姚景其中一人問道:“小哥,你們為何都聚在此?”
那小哥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來雪城難道不是為了祭祀大會嗎?喏,現在想進也進不去了,據說裡邊人已經滿滿當當,住不下了,咱們啊都來晚了!”
祭祀大會?這麼快就開始了嗎?
“快看啊,快看,城裡有動靜了。”随着一聲巨響,空中煙花綻開,衆人紛紛仰頭觀望。
是祭祀大典開始了。
周遭都是驚歎歡呼之聲,姚景卻心底惶惶,他不顧擁擠的人群,硬是偏身擠進了城内。
待能夠看見祭台邊緣,祭台已經緩緩啟動,台外圍滿人,但祭台之内卻無人踏足。
“拜——雪神!”随着一聲高呼,衆人皆伏地跪拜,滿面虔誠。
留姚景獨身立于人群,與祭台上神女之姿的辛歌雲四目相對。
“不……”好似終于明白她要做什麼,“不要,你停下!”
但周遭的一切都無法幹擾到她,流暢的動作有條不紊,直至完成最後一步,祭台加快運轉速度夠忽又驟停,姚景感覺腳下的土地再不斷顫動,仿佛事連帶着整個大陸一起晃動起來的一般。
祭台停下後,漫天的雪花飄落,與以前飄雪不同,這場雪令人感受不到一絲寒冷,甚至能在潔白晶瑩的雪花中看到流光溢彩的虹芒。
那雪花落到了每個人的頭頂,肩膀,身體上,卻唯獨避開了姚景,他伸手去接,片片雪花仿佛有了靈性一般在手掌上方紛紛飛散。
“哇,好美呀!這就是雪神降下的福澤嗎?”稚嫩的童音驚歎出聲,對接下來将要面臨的災難絲毫不察。
人人豆沉浸在這所謂的雪神降下的“福澤”,而濃濃的不祥預感慢慢占據了姚景的心頭。
他抓住祭台停止的瞬間,企圖撕破陣法的缺口,奈何那陣法也如同四周的雪花一般,輕盈軟綿地躲避着他的捕捉。
“阿雲,有什麼事情非要自己面對,不同大家一起承擔?!”這是姚景第一次對她用這般親昵的稱呼,因為他發現辛歌雲眼底的情感在慢慢消失。
辛歌雲将目光分出一絲,放在他的身上,語氣淡淡地說道:“我厭惡這個地方,但也是這個地方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想該是改變的時候了。”
“改變?”姚景喃喃重複着這個詞,她想要改變這個充滿暴戾的世界,冰雪的國度每個人的心靈本就該是純白無暇的。
“改變,唯有毀滅後方能改變!”原本失去情感的雙眼再次浮現了一絲希冀,那是對未來給予的希望。
姚景仍在努力突破陣法的阻礙,企圖拉近與她的距離,“不會的,不會隻有毀滅這一個法子,會有雙全的法子的。”
辛歌雲眼神微動,仿佛看到了昔日心存美好與天真的自己,雙全的法子,她找過了。
“來不及了,準備好了,迎接全新的世界!”辛歌雲猛然雙手伸展,巨大的力量彙聚于她的掌心,聽憑她的調遣。
“不!”就在這時,姚景已然抓住機會進入祭台之中,巨大的壓力将他推至辛歌雲身前。
辛歌雲忽而縮手,那股力量擦着姚景的發絲飛過,削下一縷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