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泱恍惚片刻,總算清醒過來。
她坐起身子,這一動才發現自己頭沉,手腳也沉,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
燕遲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片刻。
尋常人入魂之後,絕不會隻是頭暈目眩這麼簡單。
“可探到鬼嬰的埋骨之處了?”
虞幼泱恹恹地,“在五合鎮東邊的一顆大槐樹下面。”
她疲累得很,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燕遲沒猶豫,取出一張黃符,用靈力在上面寫下:
鎮東大槐樹,淨化屍骨,速去
寫好之後,黃符化作一道光向洞外飛去。
洞裡太髒,看來看去也就燕遲幹淨些。他一身紅衣坐在那,背脊挺直,眉目一如既往地冷淡,盡管狼狽卻氣勢依舊,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虞幼泱心生感慨,瞧他現在這副模樣,任誰也無法将他和三年前跪在她腳下的人聯系在一起吧?
畢竟就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啧啧稱奇。
她沒骨頭一樣靠了過去,沒話找話。
“你這個符是用來聯系那個小道士的?”
對于她,燕遲懶得廢話,直接推開,兀自走到一旁閉眼打坐調息,順便還在地上用靈力劃了一道。
這種靈符最為消耗靈力,再加上他剛才又為虞幼泱施了入魂術,體内的靈力俨然所剩無幾了。
此時若是鬼嬰尋過來,那才是真的危險。
虞幼泱眨眨眼,試探着伸手碰了一下,卻碰到一個無形的靈障。
這是嫌她煩直接将她隔離在外面了?
虞幼泱是真的很累了,沒力氣和他計較,幹脆也開始打坐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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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二人被擄走之後,計繁就跟丢了魂一樣。
那些散修見識了鬼嬰的本事,誰也不願意再留下來除煞,一個兩個都退房離開了。
計繁攔在門口,紅着眼睛求他們把人救回來。
“你這小子,那日的情形你也瞧見了,合我們之力都無法傷那邪煞分毫,又談何救你師兄出來?”
他們說的這些計繁都知道,卻依舊固執地擋在門口不肯讓開。
當日嘲諷過燕遲的散修幸災樂禍道:“小子,這也怨不得我們,誰叫你師兄沒本事?依我看,你也甭想着救人了,找幾個撈屍人才是正經!”
言下之意便是人早就已經死透了。
計繁狠狠瞪他一眼,“你胡說!我師兄有的是本事!他才不會死!”
那人撫掌大笑道:“好好好,你師兄本事通天,肯定早就從邪煞手中脫身了!不過他這麼久沒出現,不會是又爬上哪個女人的床了吧?”
這話說得極為不客氣。
雖說計繁素來對燕遲又敬又怕,感情并不深厚,可燕遲這次不僅頂着一身傷來尋他,更是間接性的因為他而被邪煞擄走,計繁心裡說不出的愧疚悔恨,聞言簡直恨不得與他同歸于盡才好。
“不許你侮辱我師兄!”計繁悲憤至極,大叫了一聲,什麼道法仙術都被他統統忘到腦後,用力朝那人撞去。
那人猝不及防,竟還真被他撞了個趔趄,當即怒道:“你這混小子,非給你點顔色瞧瞧!”
計繁再如何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無論是道法修為還是一身蠻力,都不是那人的對手,沒幾下就被打得鼻青臉腫。
在場有幾位散修看不過去,這才将二人拉開。
那人對着他啐了一口,不屑道:“什麼東西。”
計繁指着他,憤憤道:“你且留下名來。”
那人道:“告訴你又如何?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朱旗是也。”
說完便和衆人揚長而去。
他們走後,計繁來到江前,對着洶湧的江水抹淚。
小師兄受辱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不由得在心裡直罵自己沒本事。
他哭了一會又開始發呆,就在他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遠處一道光芒飛來,他下意識伸手接住。
是他們小陽山才有的靈符,上面的字迹計繁熟悉無比,他又哭又笑,小師兄果然沒死!
傻笑了一會又想起了虞幼泱,不知道虞姑娘怎麼樣了,那邪煞那麼厲害,恐怕就連小師兄也無能為力吧。
但願虞姑娘也平安無事才好,還有小師兄,可千萬别受什麼傷。
這種靈符太耗靈力,以計繁的修為是一張符都發不出去的,即便他有心詢問也是無法。
他緩了口氣。
想太多也是無用,當務之急是辦好小師兄交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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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燕遲擺在身前的羅盤開始瘋轉。
他本就留神注意着身邊,一有異動,立刻警惕地睜開眼,掌心一翻,冥光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虞幼泱也睜開了眼。
燕遲緊盯着洞口,看也沒看她。
“去洞裡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