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趕了六天路,兩人這才終于到了小陽山山下。
小陽山是座很普通的山,說它鐘靈毓秀都有些言過其實,比起滄夷山可差遠了。
虞幼泱跟着燕遲上山,繞來繞去總算到了一座道觀。
隻不過……
這道觀也太破了點吧。
虞幼泱一邊打量着四周,一邊往裡走,來到大殿,隻看見一個醉酒的道士躺在地上。
燕遲恭敬行禮,“師父。”
虞幼泱愕然。
這老道士竟然就是一陽道人?
完全看不出一點隐士高人的樣子,反倒其貌不揚,身材矮胖,好像和尋常人無甚區别。
一陽道人聽見聲音,總算坐起身回頭看了一眼。
不過他看的不是燕遲,而是虞幼泱。
他站起來,手在衣襟上抹了抹,笑道:“好水靈的女娃娃,快過來讓我看看。”
一陽道人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又看了看她的掌心,沉吟片刻,突然看向還站在一邊的燕遲。
“你怎麼還杵在這,道觀這麼髒看不出來嗎?還不快去打掃?”
沒有對他此行除煞的慰問,也沒有半點的關心。
“是。”
燕遲似乎早就習以為常,轉身離開。
“……”
總覺得他好像不是很滿意燕遲這個徒弟,是錯覺嗎?
當初她不同意爹爹收燕遲作弟子,爹爹可是唉聲歎氣了好幾天呢。
一陽道人拉着她在一旁坐下,面龐因為喝過酒而變得紅潤。
“孩子,你本不該下山,是不是得了什麼機緣?”
她瞪大眼睛,“伯伯,您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一陽道人得意地捋了下胡須,“我隻需掐指算上那麼一算,自然就知道了。”
虞幼泱笑逐顔開,如此本領,定能幫她解決問題。
“是得了那麼點機緣,”她把靈光寶玉拿出來遞給他,“伯伯您看,我此行下山就是為了它,隻是它裡面還有一個魂靈,無法為我所用。”
一陽道人拿過來,隻看了一眼便道:“孩子,此物與你無緣,它也不該在這個時候現世,還是将它放回到它該在的地方吧。”
虞幼泱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執拗道:“怎麼無緣?它在我手裡就是和我有緣!”
一陽道人還是搖頭,“世間萬物,皆有定數,何必強求?”
虞幼泱氣急敗壞,“什麼定數?什麼強求?倘若真有定數,這塊玉還會在我手裡嗎?”
她也不再隐瞞,“這塊玉和我的性命息息相關,我想活着,想讓我爹爹也活着,這難道也不可以嗎?”
她出言激道:“蝼蟻尚且求生,就算您不幫我,我也絕不會放棄。隻可惜我爹爹看錯了人,天有定數,人有變數,修士不就是與天相争?他從不信天命,沒想到您卻如此膽小!”
一陽道人哼笑一生,“鬼丫頭,如此明顯的激将法也敢用出來丢人。”
虞幼泱被點破也面不改色,“您就說好不好用吧?”
“好用!”一陽道人哈哈大笑,“道爺我就吃你這一套!”
也罷,天有定數,人有變數,就讓他幫她這一次,看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他起身往外走,回頭瞧她一眼,“還不快快跟上?”
虞幼泱大喜,連忙跟在他身後。
畫好陣法之後,一陽道人将自己的拂塵取來,面前擺好一個羅盤。
他結了幾個手印,嘴裡念着咒語。
這是他獨創的道術,名為三問,之前燕遲用的問魂術便是他從此術上改良而來。
所謂三問,乃問天、問地、問萬物。
施術者需心思沉靜,幾個弟子裡,他隻教給了四徒弟陳少微。
靈光寶玉發出耀眼的光芒,羅盤上的指針開始瘋狂轉動。
虞幼泱覺得新奇,仔細看了眼羅盤。
這羅盤當然也不是普通的羅盤,上面刻着天幹地支,另外有陰陽二字。
一陽道人問道:“爾是何人?”
指針隻是輕輕晃了晃,并未轉動。
一陽道人沉吟片刻,又問:“年歲幾何?”
這次指針開始轉動,虞幼泱在一旁算了一下,應該是十八歲。
一陽道人繼續:“死在何處?”
這一回指針轉動的很是複雜,停頓較多,虞幼泱是看不明白了,隻看見一陽道人面上明顯驚訝的神色。
她心裡着急,卻不敢出聲詢問。
這道術她沒見過,怕自己貿然出聲會打擾到他。
又問了幾個問題後,一陽道人這才停下來,靈光寶玉重新落回到虞幼泱的手裡。
“伯伯,怎麼樣?”
一陽道人面色有些凝重,他道:“孩子,這是個生魂。”
虞幼泱一愣,這怎麼可能?
生魂是活人的魂魄,這也就意味着這個人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