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箬就這麼在閑雲宗住了下來。
百裡夜說帶她回來做工換推介信,卻從來沒有給她安排過要做的事,她一開始想表現得好一點積極一點,于是大清早就起來把院子打掃了,還把雞和鵝都喂了,牽着大黃狗出去溜了一圈,回來就看到蹲在鵝圈前仿佛天塌了的江北山,默默流淚看着她:“你果然是想要取代我的。”
那天以後雲箬再也沒跟他搶活幹,江北山實在太能幹了,全宗門他年紀最小,幹的活卻最多的,并且甘之如饴。
主要她也沒能搶到活幹,江北山防她像防賊一樣,她根本找不到機會幹活。
就離譜。
紀月辭則不怎麼出門,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她房間裡,有時候她不想出來吃飯,林望或者江北山就會送到她房間去。
在閑雲宗住了十多天,雲箬還沒跟她說上話。
百裡夜和林望幾乎見不到人,有時候天蒙蒙亮就出去了,大晚上才回來。
問江北山,江北山隻會說不知道,非常的守口如瓶。
沒活幹,又找不到帶她回來的雇主,雲箬每天都過得很悠閑,把閑雲宗角角落落都逛遍了,分清了哪間屋子是誰住,院子裡的家禽分别是誰的。
老是被大鵝們欺負的大黃狗是林望撿回來的,三隻大白鵝是江北山買蛋回來打算燒湯,結果意外地孵了出來所以就養大了,滿院子咯咯跑的雞是百裡夜最初買回來的大母雞下的崽,崽又生崽,就變成一大群了。
當然,負責喂養的都是江北山。
雲箬在這裡體會不到半點身在仙家宗門的感覺,但她不讨厭。
隻是沒事幹讓她時常覺得無聊,并且要是就這麼白吃白住,到了明年拿不到推介信,或者拿到了推介信也良心不安。
她可不想一直這樣下去。
*
百裡夜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快半夜了,院子裡靜悄悄的。
他穿過院子回自己的屋子,還沒走到門口,聽到院子邊的樹下一個聲音小聲喊他的名字:“百裡夜?”
他頓了頓,走過去。
雲箬半躺在樹下的草地上,頭枕着個木墩子。
“你在這裡做什麼?”
“看星星。”雲箬仰臉看着他,眼睛在黑暗中清亮亮的。
百裡夜垂眸與她對視了一會兒,擡腳就走:“那你繼續看。”
“等一下。”雲箬爬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其實我是在等等看你今晚會不會回來。”
“等我?”
雲箬歎了口氣,十分惆怅:“我找不到活幹,活都被江北山一個人幹完了,我也不敢跟他搶,他會哭,搞得像我欺負人一樣……我總不能一直這麼閑着吧?”
百裡夜看穿她的心思:“你是擔心不幹活明年不給你推介信嗎。”
疑問句,他卻用了肯定語氣。
雲箬用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百裡夜不禁有些好笑:“說了會給你就一定會給,不會騙你。”
雲箬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所以說讓我來做工隻是個借口?其實隻是想單純的幫我?”
“倒也不是。”百裡夜連夜趕回來有些累了,叫了雲箬起來,自己卻坐了下去,語氣懶散地跟她解釋,“這幾天忙,等結束了就給你找活幹,做好心理準備吧。”
“那就好。”雲箬聽他這麼說反而安心了。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雲箬又問:“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坐着的人斜倚着樹幹,一隻手枕在腦後,半響後“嗯”了一聲當做回答。
“你和林望每天出門都去幹什麼了?”雲箬問。
“你不是知道嗎,賣點法器,做奸商。”百裡夜閉着眼睛:“山下幾個城鎮最近是集市月,林望守着攤位,我回來拿東西。”
原來他知道自己心裡腹诽他們是奸商呢,也對,東西賣那麼貴,肯定也被别的人罵過。
可是仔細想想,他們好歹沒有坑蒙拐騙,也算是明碼标價你情我願做買賣,算是良心奸商。
百裡夜等了一會兒,不見雲箬再說話,睜了一隻眼看她,發現她挨着自己坐了下來,看到他睜眼就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你們很缺錢?那隻噬靈獸賣了嗎?”
不等百裡夜回答,她眨了眨眼繼續說:“那位玄陽宗的弟子願意出一百顆上品靈石買,你們拿去賣應該也不會價太低吧?那麼多靈石還不夠用嗎?”
加上賣學院指南,學院報名處一共開放三天,他和林望應該都去了,光是雲箬看到的那天下午就賣出去不少份,三天賣的隻會多不會少。
宗門裡似乎也沒什麼開銷,吃的菜都是自己種,頂多去買些米面布匹,還都是便宜的淨色布料,導緻整個宗門不是穿白就是穿黑,從内到外都很素。
百裡夜睜開眼,雲箬湊近的眼底映着碎星,像被水洗過一樣,語氣間是單純的好奇,并沒有嘲諷或者質問的意思。
“欠債了。”百裡夜淡淡道。